此際丫鬟們擺好早飯,梓妤殷勤地給老人盛粥布菜。
外孫心,老夫人又喜開笑,也給手里塞了筷子,催促快吃。可在自己舉起筷子要去夾醬菜時噫了聲:“剛才說到哪里來著,我們接著說。”
說著眼里還閃過茫然。
屋里的婆子丫鬟都抿笑。老夫人這糊涂的病又患了,有時一轉眼就忘先前說過的話,但過后不久又能再想起來。
梓妤家來幾日,也發現外祖母忘事,這種病癥曾聽玄真子說過,人到一定年紀都可能會犯。嚴重的會忘記許多事和不認得人,輕微的就是跟外祖母一樣,偶爾會記不住自己說過什麼。
如今親眼看著,心里難過的,要不是有卜卦一出,可能會因為出被詬病不再和外祖家多來往。
好在回京來了,能常常陪老人,盡盡孝心。
有婆子就想像往常一樣去給提個醒,忙先接過話說:“您在說京城里當下時興的東西,怕我一會見著人什麼都不知道,不好搭話。”
好不容易過了探子這茬,可別再讓外祖母想起來添心思。
陳老夫人聞言輕輕一拍桌子,神凝重地說道,“那些有什麼好說的,眼下大家最津津樂道的是后宅可能藏有探子,你回京前戶部的王侍郎……”
以為能翻篇的梓妤:“……”
***
剛過巳初,陳府胡同口便陸續有賓客馬車前來。
陳家兩位兒媳婦今早給老人請過安,就在前頭忙碌,賓客上門來,這會便熱地迎著眾人往蠟梅林去。
陳家花園后邊那片小林子在京城頗有好評。每到這個時節,蠟梅花開,金黃似,綴雪傲寒霜,不盛收。
只是陳家慣來低調,除了兩位老人的生辰,基本很宴請,來過陳家這片林子的不過些許親朋好友。今兒收到請的夫人,個個都為能一賞景高興,當然還有對陳家寵的表姑娘帶著好奇。
夫人們都自持份,肯定不會在主人家跟前表現出什麼。不想陳家考慮到今天客人多,除了在林子東南角的空地搭了戲臺子,又在林間各設下桌椅,擺上點心。這就方便了那些活潑的小姑娘們,可以離開長輩不拘束的三五桌賞花說話,本也相,湊到一塊彼此間更是沒什麼顧慮。
梓妤走進林子不久后,就聽見有說話聲,抬眼瞧見前方幾株樹后約有人,那麼巧是在討論。
“你們聽說過這位表姑娘的事嗎?”
“當然聽說過,據說今年虛歲十七了,但一直沒定親呢。”
“大家都說的母親其實并不是什麼嫁了人、夫君早亡,而是未婚先懷上了。陳家人都疼得,不忍年紀輕輕走了絕路,才對外那麼說的,到現在也不知道這表姑娘生父是誰人呢。”
“這樣的出,自然不好說親。”
幾人七八舌,一邊說著還把聲音都小了些,估計也覺得在主人家里議論不太好,但不妨礙梓妤耳力好,聽得真真的。
原本跟著外祖母前來,走到半途有人來稟報說貴人到了。老人便著人陪先到林子,說一會要讓那位貴人猜猜,看能不能認出哪個是外孫。
能這樣玩笑的肯定是知,樂得老人高興,自然乖巧聽話先獨自前來,結果撞上這一出。
前邊的小姐們還在吱吱喳喳,這些話打小就聽,那些到道觀來的夫人小姐們,甚至是老百姓都會拿這事當談資。
初時還覺得生氣,隨著年紀漸長,就都一笑置之。生父是誰又與他們有什麼干系,過得舒心就。
邊的婢綠茵是打小一塊長大的,這些閑話沒聽,此時神淡淡,不知是在想什麼。倒是引路的小丫鬟臉都變了。
小丫鬟看看梓妤,又看看被樹影擋住的人,想到表姑娘的溫婉可人,對他們這些下人再和善不過……結果在家里還被外人中傷!
小丫鬟眼角一紅,想沖上前去。
梓妤看出端倪,一把將人拉住,搖搖頭說:“這些都是客人,不可喧嘩惹事,免得給長輩們堵心。”能到場的,肯定都還算相。
小丫鬟紅著眼,氣得手都還在發抖,綠茵就去抱住胳膊叮囑:“我們去戲臺那兒,一會見了夫人可不能提起,知道嗎?”
在小丫鬟衡量利弊點頭后,梓妤微微一笑,拾步繼續向前。
前天下的那場大雪還沒化,木屐踩在雪上微微作響。有人眼尖先見著,雙眼一亮,旋即又有些慌,忙細細聲朝圍著的小姐妹們問:“有人過來了,我們剛才說話有沒有被聽到,好像很面生,你們見過嗎?”
這一問,在場的四位小姐都抬頭看向梓妤。
只見上是大紅的披風,面容明艷,行走在白雪間是濃烈又張揚的。
們眼中皆閃過驚艷,有人低聲說:“是面生……有沒有聽見呀。”
幾人你我、我你,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心虛。有人又輕聲說:“要不問問是哪家的?”們問了,如若對方真聽見,報上家門后肯定就會守口如瓶。
一位穿鵝黃披風的姑娘只好站起來,著頭皮在經過時喊了聲:“這位姐姐好似以前沒見過,不知姐姐是哪個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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