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臉上的不悅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笑意:“夫人言重了,咱家又豈會是那等不通理之人?府上正忙著白事,上大人心欠佳也是應當。”
辛芷凝又同那公公客套了幾句,將其送走後纔回到院子裡,見上子謙仍舊站在原地,手裡捧著明黃的聖旨,不由輕聲道:“夫君,外頭風大,還是莫要在院子裡久站了。”
上子謙神緩了緩,將手中的聖旨到手上,“你先回去歇著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辛芷凝著他言又止,最後卻是淺淺笑道:“好,那妾就不打擾夫君了,夜裡風寒,夫君記得多添件裳。”
上子謙卻是避開了關切的目,胡地應了一句便朝外走去。
後,辛芷凝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酸,卻是強自按捺了下去,對邊的丫頭雁兒道:“走吧,咱們也別在這杵著了。”
雁兒心中有些不忿,但更多的卻是對自家小姐的心疼,於是忍不住埋怨:“小姐,姑爺對您未免也太冷淡了些……”
自婚以來,姑爺一個月裡得有二十多日是歇在外頭書房的,這也就罷了,橫豎這府裡也就自家小姐一個主子,可就算是平日裡的相,至多不過是一個相敬如賓,哪裡像是夫妻,分明比陌生人還要客套!
要說,姑爺是溫潤好兒,平日裡瞧著也是不溫不火的,可就是太過冷清了些,有時候瞧著竟像是無無求的方外之人似的。
聽到雁兒的抱怨,辛芷凝輕斥了一句,道:“胡說什麼呢,便是夫君再好兒也容不得你們妄議!”
雁兒不由委屈地撇撇:“可是小姐,國公府那邊已然是這般局麵,您也總得替自己打算打算啊!”
雁兒的話不令一陣恍惚,是啊,不過一夕之間,越國公府已然不復存在,雖然宮裡頭尚未有旨意傳出來,可聽說皇後姑母已經被起來,越國公府隻怕也討不了好,至於自己這個外嫁之,最終又會落得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呢?
“打算?”辛芷凝幽幽地嘆了口氣,眼中盡是看世事的悲涼:“再怎麼打算也躲不過我姓辛這個事實,即便是費盡心思汲汲經營又如何呢,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雁兒本想勸說些什麼,開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好強笑著寬道:“小姐也莫要這般悲觀,暄王殿下英明決斷,絕非牽連無辜的狠辣之人,況且,再怎麼說,小姐如今已經嫁到了靖國公府,真要論起來也不能算作是越國公府的人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有什麼問題,姑爺總不會坐視不理的……”
話說到這裡,雁兒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從上子謙的態度來看,真要到了那一步,他是否會替家小姐求隻怕還要兩說……
頓了頓,又笑著指著手裡捧著的聖旨道:“小姐就放寬心吧,咱們姑爺現在已經是吏部尚書了,又承襲了爵位,等過了老國公的喪期,小姐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夫人了,以後的日子定是會越過越好的!”
辛芷凝心中不由苦笑,雁兒總說他子太過冷清,可卻知道,他並非是子冷清,隻是他所有的熱都給了另外一個人,收不回來了。
說起來,當初若不是自己為了讓祖父安心,以那件事相挾,得他不得不娶了自己,他和那位姑娘也斷不會如今這般結局,如今想來,倒是自己對不起他更多些……
離開了靖國公府,一陣寒風吹來,上子謙隻覺自己的呼吸彷彿順暢了一些,最起碼不再抑。
他沒有騎馬,邊也沒讓風竹跟著,一個人在大街上兜兜轉轉地走著,不知不覺中竟然到了戶部尚書府前。
瞧著門前那方方正正的“程府”二字,上子謙不啞然失笑,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把程之南當做了知己?
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便見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抱著手爐走了出來:“上大人,我家大人在裡麵等候多時了,請大人堂敘話。”
上子謙微微詫異地看了那小廝一眼:“你家大人如何知道我會來?”
那小廝也是個機靈的,笑道:“這您怕是要當麵問我家大人了。”
堂裡,程之南已經備好了茶水,塌上燒著暖爐,熱騰騰地冒著暖氣,令人一時間忘記了外頭的風雪。
“來了。”聽見簾子打起的聲音,程之南並不抬頭,隻淡淡地道了一句。
上子謙將上的披風解下來隨手擱在一旁架子上,也不客氣,徑自鞋上炕,將手擱在暖爐旁捂著。
程之南給他倒了杯熱茶,上子謙接過來放在手心裡捧著,道:“你知道我會來?”
“嗯,”程之南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又道:“宮裡的旨意已經傳遍了,你運氣不錯。”
似是而非的兩句話,卻將上子謙的境一舉道破。
“……我倒寧願他想外界所說那般打上一族。”上子謙抿了一口茶,口的苦讓他心中彷彿暢快了些許。
不疾不徐地給他添了杯茶,程之南淡淡道:“如果真是那樣,他也就不是他了。”
暄王,從來都不是那般多疑的子,他要做的事從不避諱任何人,謀用得磊落軼,手段使得正大明,他有他的鐵手腕,亦有他的孤傲堅持,看似無,卻又最重。
“是啊,”上子謙嘆了一聲,苦笑道:“若真是這樣,他就不是他了。隻是可惜啊……”
可惜我配不上他的這份義。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程之南卻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們回不去了,哪怕現在不再有任何外力的阻擋,哪怕他已經為了炙手可熱的靖國公,可過去發生過的事已然為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道鴻裂隙,無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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