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焱這時特想問一每個離異家庭的孩子都會問的問題——你和我爹真的不可能了嗎?
看了看一屋子典雅溫馨的陳設,有看了看水玲瓏放在繡籃里做給諸葛鈺的錦服,再看了看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想起今早得到的報,眸一暗,問不出口了。
水玲瓏察覺到了他緒上的低落,輕聲道:“在想我和荀楓嗎?”
郭焱眨了眨眼,垂眸不語。
水玲瓏將他肩膀上的一青摘掉,丟進一旁的垃圾簍:“我知道不管他怎樣傷害過我和清兒,在你心里他都是你父親,對不起我的選擇傷害到你了,我……”
“他死了。”
水玲瓏的眉心一跳,長睫飛快地了起來:“你說什麼?”
郭焱再次鉆進了懷里,這一次,卻整個人都在發抖,淚水,順著臉頰落,了水玲瓏滿:“他死了。”
荀楓再十惡不赦,也是他父親!他幫著水玲瓏削弱荀楓的勢力,并不代表他希荀楓死掉!他只是不想那個男人再次強大得建造起一個誰也推翻不了的帝國,將水玲瓏變他的皇后,上輩子的悲劇又重演一次……
“你不能做皇后的……不能的……”郭焱一邊流淚一邊哽咽著重復這句話,水玲瓏一頭霧水,或者還沉浸在荀楓去世的消息里沒緩過勁兒來,那麼呼風喚雨的人,說死……就死了?不,不信,荀楓如果這麼容易被打敗,前世就不至于能撼云家的江山了。都說人各有命,荀楓注定命運多舛,卻終有一日能企及眾人無法比擬的高度……而心愕然,便渾然沒察覺到郭焱話里的含義,是啊,不能做皇后的,因為這輩子要做王妃,做諸葛鈺的妻子,當然不能是皇后了,“你……你和我說清楚,誰告訴你他死了?”
“東部鐵礦坍塌,他被在了下面……太上皇怕荀楓半路耍,從離宮的那一刻起就沒停過他的骨散,他沒有武功的,他被在下面了他沒有武功他逃不了……”郭焱心如刀割!
礦難?水玲瓏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尸呢?”
“他們就地埋了。”
時值夏季,天氣悶熱,就地掩埋,不出七天便要全部腐爛,等朝廷的仵作抵達現場時已經辨別不出尸的本來面貌。水玲瓏的眸子微瞇了一下:“你相信我,他沒死!”
郭焱猛地從懷里,怔忡地向了,眼底的不可思議,猶如見了北極霞,久久地閃著驚喜和希冀:“你……你怎麼知道?”
“他是我最忌憚的對手,他就這麼死了,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水玲瓏半開玩笑地說完,郭焱神稍霽,水玲瓏按了按眉心,了他臉上的淚,頭一回覺得犯難,兒子不愿意荀楓死掉,萬一哪天和荀楓你死我活怎麼辦?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水玲瓏語氣如常道:“我記得你從漠北抵達京城的前一晚,正是荀楓被送出京城的那一夜,你們……有沒有到?或者,你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沒有?”
其實想問,你是否察覺到那個荀楓有別于以往?會否是個贗品?
郭焱認真地回憶了一遍那晚的事兒,他就和小憨挖了個深坑,小憨說見到鬼,但他沒看見,荀楓再不濟也不屑于裝扮子的模樣,所以,應當是小憨看走眼了,而即便沒看走眼也絕不可能是荀楓。于是,郭焱搖頭:“沒發現異常。”
水玲瓏了他額頭,語道:“以后荀楓的事你別再管了,回去吧。”
郭焱依依不舍地起,瀲滟的眸子里還殘留著點點淚,走到窗邊,忽而扭過頭,無辜地蹙了蹙眉,哀求道:“你……你會留他一條命嗎?他已經一無所有了,爹娘不要他了,同僚也背叛他了,他真的……不是你的對手了……我……我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絕不讓他打擾你和諸葛鈺的生活……求你……留他一條命,可不可以?”
人使然,同弱者。當水玲瓏于劣勢時,郭焱豁出命也要替保駕護航,可一旦荀楓被絕境,他覺得自己也能舍棄榮華富貴甚至仁義道德,保他無虞。
水玲瓏淡淡凝眸,意味莫名:“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別手。”
郭焱失落地看了水玲瓏一眼,施展輕功躍出墨荷院、也躍出了王府,一上馬車,他就問向小憨:“你上回真看到一個鬼了?”或許是金尚宮?去救荀楓的?
小憨無比鄭重地點頭:“絕對看見了!我拍脯保證!很瘦很高的樣子!呃……也不是特別高啦!反正比三公主高一點!下尖尖的,眼睛大大的……”
瘦高瘦高的一定不是金尚宮,那人得像豬!郭焱擺了擺手:“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坑里的麼?小憨了:“沒有!”一定不能讓將軍發現他做的困居然困不住小!
郭焱無力地閉上眼:“回府!”
小憨嘿嘿一笑,過關!
郭焱前腳剛走,后腳枝繁打了簾子進來,夏季熱,跑來跑去滿都是汗,枝繁顧不得臉上的汗水,著氣道:“大小姐!奴婢……奴婢打聽了……”
“先喝口水。”水玲瓏指了指桌上的茶。
枝繁心頭一,笑著謝過,兀自倒了涼茶,咕嚕咕嚕喝了兩大杯,總算順過了氣兒,這才說道:“奴婢去二進門問了張媽媽,張媽媽說有一定轎子被直接抬進了府,里邊兒坐的誰沒看清。”
張媽媽是二進門的老媽媽了,從王府建立初期便做了門房的管事,別的本事沒有,嚴苛這一條卻每每做足了的,怎麼會放任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進王府?水玲瓏挑了挑眉,道:“誰在前面領路?”
“余伯!”枝繁答。
王爺的轎子?水玲瓏的第一反應是王爺抬了姨娘,但很快水玲瓏否認了這種猜測,姨娘的轎子走不得正門,哪怕是皇上賞的妾也只能走側門,所以,排除姨娘一說。那麼,或許是某位客人?水玲瓏又道:“抬去哪兒了?”
“大姑出閣前的院子,清雅院。”
諸葛汐回來了?水玲瓏心底的好奇被完全勾了起來:“王爺呢?可是去了清雅院?”
枝繁慶幸地吞了吞口水,幸虧自己多跑了一趟,原本大小姐只讓探門房的況,想著多做些事兒總是沒錯的,果然沒錯!“去了,奴婢追上去,正好遠遠地看見王爺進了清雅院。”
十有八九是諸葛汐回來了,卻躲著其他人,或許是姚府發生了不快……水玲瓏聯想到了蕙姐兒,后媽和繼的關系總是微妙的,姚大夫人又護犢子,真要有個面紅耳赤也不是不可能。
思量間,小柿子又開始翻江倒海,好幾次踢得水玲瓏想尿尿,水玲瓏站起,捂著肚子,開始在房間里散步。
枝繁看著水玲瓏皺著眉頭的樣子便知小柿子又不乖了,枝繁記起冷幽茹先前的吩咐,出聲建議道:“大小姐,奴婢去請胡大夫過來瞧瞧吧!王妃說孩子得太厲害了也要引起重視的。”
水玲瓏其實也有點兒納悶,懷過兩次孕胎都沒這麼厲害:“你跑了一趟也辛苦了,葉茂去吧!”
“好!”枝繁笑著應下,大小姐越來越了,這是不是說明的付出得到回報了得到回報了?
約莫兩刻鐘后,葉茂氣吁吁地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胡大夫……胡大夫去清雅院了!”
諸葛汐……病了?
紫荊院,董佳琳暈安郡王云雨了一番,此時正伺候他沐浴,一邊著他肩膀,一邊道:“郡王,妾聽說府里來了位客人,還住進了大姑的院子,該不會是……大姑地回娘家了吧?是不是姚大人對不好?”
別說,那頂轎子從大門而時,他正好應酬歸來,微風一吹,掀起簾幕,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安郡王的眼神一閃,懶洋洋地靠在懷里,偏過頭親了親人的風景,道:“大房的事兒,咱們別跟著摻和了!大姐怎樣也不到咱們置喙。”
董佳琳的睫羽了,笑意如常道:“是,妾記住了,日后會恪守本分的。”言罷,降了降子,他喜歡的地方便更好地送進了他里。
安郡王的眸一沉,拽,又是一陣翻云覆雨。
娉婷軒,喬慧在清點明日所需的布匹:“阮煙羅我穿著太艷了些,配董佳姨娘好,俏;寶藍云紋錦是郡王的,秋香蜀錦是二夫人的,淡紫沉香緞留著我自己……”
喬慧一一說著,秀兒將布匹分類,看了一眼滿是倦的喬慧,秀兒勸道:“二,明早再弄吧,您先歇息。”
喬慧了太,強打著神道:“明早繡娘就得過來,慌慌張張的弄容易出岔子,今晚清點好,明天繡娘量了尺寸直接把布料帶回繡樓,不耽誤們的功夫。”
有個能干的婆婆還是幸福的,大嫂也備了一次布匹,結果被王妃罵質量太差,自那以后,大嫂和大哥的一應品全部由王妃親自持,大嫂除了偶爾學做賬,再沒別的煩心事了……倒是,二房上上下下婆婆幾乎懶得管了,可能是被奪了職權心里難,所以有些頹廢了吧!
秀兒心疼地嘆了口氣,繼續依照喬慧的吩咐清點布匹,好容易清點完布匹,喬慧又拿出了賬本開始計算下個月二房的預算。一直算到月上半空,才四下看了看,確定郡王沒回,爾后了個懶腰,這姿勢不雅,不能讓郡王看見!
秀兒泡了一杯枸杞花茶放在喬慧的手邊,說道:“二,大姑好像回府了!而且,奴婢剛剛去庫房搬箱子時,看見胡大夫火急火燎地往宅跑,奴婢瞧方向,也是清雅院呢。會不會……”頓了頓,秀兒大膽猜測道,“會不會是大姑在姚府了欺負呀?”
喬慧用袖子掩面,打了個呵欠:“別瞎說,大姑和大姑爺好著呢。”
“好不也出了個冷姨娘?現在,冷姨娘的孩子就在姚大夫人院子里住著,心肝寶貝兒似的疼!保不準啊,蕙姐兒怎麼滴了,然后姚大夫和大姑爺將賬算在了大姑**上,爭執間磕磕在所難免……”秀兒無比惋惜地腦補了一則家庭寓言故事,還說得頭頭是道!
“那……你送上一份靈芝去清雅院。記住,別刻意打聽什麼,免得讓人覺著二房的人不安分。”
“知道了。”秀兒恭敬地應下,打算開門離去,突然一道健碩的影緩步而,秀兒嚇了一跳,忙躬行了一禮:“奴婢見過郡王,郡王萬安!”
自打秀兒建議喬慧不管董佳琳的死活,安郡王對就再沒什麼好,安郡王冷冷地“嗯”了一聲,秀兒趕退出去,連靈芝都忘了拿!等轉打算回去取時,安郡王“嘭”,關上了門!
喬慧目微凝,隨即出一抹甜甜的笑:“相公。”親自倒了杯涼茶遞到他手上。
安郡王喝了一點兒,和悅道:“你是要秀兒去看誰呢?”
喬慧就把秀兒的話重復了一遍:“……應該是大姐回來了,我就想著送份靈芝聊表心意。”
安郡王目一掃,看到分列整齊的布匹和字跡工整的賬冊,心頭一,娶妻當如是。他湊近喬慧,在耳邊小聲地低語了幾句,喬慧聞言然變:“啊?清雅院的……怎……怎麼……會是……這樣?”
水玲瓏在屋子里走啊走啊,直到確定小柿子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其間大約有一刻鐘的樣子,小柿子一直在打嗝。想想其實蠻好笑的,懷斌兒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況,肚皮有規律地,當時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沒有長輩教過這方面的常識,嚇得立馬哭了起來:“嗚嗚……孩子的心臟跳出來了,你,它著我肚皮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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