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母子（一）

薄薄的紙上，列出了潁川王世子送進宮中的三位人的份來歷。

們出不同容貌各異，有一個顯著的共同點，都曾生養過兒子。尤其是那個二十四歲的羅氏，生養過三個兒子。進宮之後，最得永明帝偏，幾乎日日伺寢。

永明帝想做什麼，一眼可見。

潁川王世子用這等齷齪手段討好天子，更是令人惡心不齒。

有陳氏先例在前，潁川王世子算是徹底準了永明帝的喜好。各人，永明帝早已用慣了。像這等生養過子嗣的婦人，既懂風又刺激，且都是“地”，說不定能給天家這塊貧瘠的土地上添一兩棵樹苗……

想得倒是。

趙夕角扯出一抹冷意，起去書房，提筆寫了一封信，令徐二五立刻派人送去清河郡。

待徐二五將信送出去之後，趙夕起去園子裡散步。

玉簪海棠寸步不離地守著主子，醫也一直隨在趙夕邊。

自趙夕孕滿七個月之後，邊眾人都繃了神經，不錯眼地盯著。趙夕反倒是最鎮定最平靜的一個。

像平日一樣，在園子裡慢慢走了半個時辰。額上手心都冒了汗珠，才回了院子休息。

那一頁寫著人份的紙，被火折子點燃，迅速化為灰燼。

……

北海王府能查探出來的消息，自然瞞不過蘇皇后和太子。

蘇皇后被膈應得不輕，對太子低語道：“陳氏沒能生個兒子，你父皇這是心有不甘。連點天子的面也不顧了。”

“那三個人，都是有夫有子的。哪怕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眷，也是大晉百姓良民的媳婦。潁川王世子花銀子讓人休妻，再將們送進宮裡伺候，這等令人不齒的行徑，你父皇竟然默許。可見想要子嗣的心何等迫切。”

太子目中閃過涼意，淡淡道：“潁川王世子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先由著他蹦躂一段時日，等父皇興致過了，我再出手整治他不遲。”

別看太子說得輕描淡寫。真正悉太子脾氣的人就知道，這才是太子了真怒的模樣。

蘇皇后此時反而冷靜下來，看著太子道：“竣兒，如果你有了子嗣，潁川王世子就是將天底下的婦人都送進宮，也是白費心思。”

太子抬眼，和蘇皇后對視：“母后，我不會有子嗣。”

蘇皇后：“……”

之前種種猜測，都不及這一刻母子坦誠相對來得震驚和惶恐。蘇皇后呼吸為之一頓，下意識地手攥住太子的袖，還沒張口眼圈就紅了：“竣兒，你……”

太子低聲歎道：“母后，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去歲在冀州的時候，我心疾發作，萬太醫為我施針急救，被我問之下，才告訴我實。”

“我有先天心疾，心跳遠比常人緩慢，要清心寡，不宜親近。否則，隨時都會病發西去。”

“我娶兩位側妃進東宮，其實，從未過們。何來的子嗣？”

蘇皇后像被雷劈中了，整個人都呆住了，腦海中一片混沌。

太子的歎息聲在耳邊回響：“我幾日幾夜不得好眠。就是在那幾日，我下了決心，要將靖堂弟推上皇儲的位置。”

“我怕母后憂慮，一直瞞著沒說。到了如今，再瞞著母后也沒什麼必要了。”

“去歲臘八節，我心疾發作，差點當場殞命。我不知自己還能熬過幾回，所以，我當著眾臣的面向父皇進言。這半年來，我不余力地為靖堂弟造勢。靖堂弟也爭氣得很，此次領兵去清河郡，先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臣心民心都在靖堂弟，父皇便是心中不願，也會慢慢認清這個事實。遲早會立靖堂弟為儲君。”

蘇皇后心如麻，扯著兒子的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是，萬一潁川王世子計得逞，進宮的人真得懷孕生了兒子，你父皇豈肯將皇位傳給徐靖？”

太子神淡淡，緩緩張口，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樣平和：“父皇沉溺，貪念無度，整日服用虎狼之藥，元早就被耗空了。哪裡還生得出孩子來。”

“潁川王世子將陳氏送到父皇邊，父皇以為是借腹生子，殊不知，是中了潁川王世子的算計，潁川王世子是想來一記鳩佔鵲巢。可惜，連老天都不站在他那一邊。賠上了陳氏一條命，生了個兒。”

“他不死心，還要故技重施。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麼手段來。”

太子頓了頓，又低聲安蘇皇后：“母后別哭，我現在還好，只要心將養，或許能多活三年五載。到那時，靖堂弟羽翼已，父皇將皇位直接傳給靖堂弟，這大晉江山總能安穩地傳承下去。”

蘇皇后早已淚流滿面，全簌簌發。

太子這一席話，猶如尖針，字字句句都刺在心頭。

甚至不知自己是在為了什麼而落淚。是為了太子孱弱的，還是為了太子近乎平靜地安排“後事”？

“竣兒，”蘇皇后流著淚喊著兒子的名字：“老天何其不公！為何要這般待你！”

這天底下癡兒傻兒都能活得長久，為何的兒子隨時會殞命？

太子目中閃過一水，手摟住慟哭的親娘，像哄孩一般聲道：“老天爺待我其實不錯。我能平安長大，現在還好端端地睜眼活著，已是萬幸。”

“我也盼著自己能多活幾年。所以，我不肯親近蘇環和慕容燕。說來，我對們也有些愧疚……”

蘇皇后一邊哭著一邊打斷太子：“你別說了，你命最要。其余的都算不得什麼。”

人都是自私的，在親娘眼中，兒子的命安危重於一切。

直至此刻，蘇皇后也徹底明白了太子的一片苦心。

太子自知來日無多，不願閉眼後朝廷，所以不余力地推徐靖上位。正如太子說的那樣，只要是徐家子孫繼承江山，大晉朝就能繼續延綿下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