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心複雜地進了東宮。
太子這兩日頗見起,在蘇環的攙扶下慢慢行走。見徐靖來了,太子欣然笑道:“你來得正好,今晚留在東宮用膳。”
徐靖笑著應一聲,很自然地走上前扶住太子。
蘇環倒也識趣,悄然退了下去。
徐靖力氣大,稍一用力,太子行走間便順暢得多。在東宮裡轉了一圈後,太子額上冒汗,回書房小坐。
陸公公默默斟兩杯茶,然後退出書房,將門關上。
“我今日去過潁川王府了。”徐靖張口打破沉默:“翊堂兄平日裡滿腹算計,今日淚水滿面,看著也有幾分可憐。”
太子看徐靖一眼,淡淡道:“凡事先有因,後有果。就憑他和陳氏做過的那些醃臢勾當,有今日的結局,是他們夫妻咎由自取。”
真當他和母后兩人好欺辱不!
這不僅是對他們夫妻的懲戒,也是對所有心懷不軌之人的震懾。
膽敢往宮中手,被剁了手也是活該!
徐靖聽出太子的話中深意,心中百般滋味,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選擇待太子以誠。如果真什麼歪心思,今日也就沒資格和太子親如兄弟對坐飲茶了。
太子見徐靖不吭聲,不由得笑了一笑:“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忽然發現我是吃不吐骨頭的猛,心裡有些害怕?”
徐靖失笑:“這話可是堂兄自己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想想也是。太子自就被冊立太孫,接的是最正統的帝王教育,有心計有手段才是正常的。
如果以為太子表面溫和就無城府,那就大錯特錯了。
說笑幾句,氣氛驟然輕松了許多。
太子說道:“陳氏孕期吃得多得,肚中孩子個頭太大,臨盆時才會難產。你回去別忘了囑咐弟妹,懷著孕不可胡吃喝,一定要多加節製。而且,每日都得走一走一。”
徐靖笑著應下,很快將話題扯開,說起軍營裡的事。
待到傍晚,太子留徐靖在東宮用晚膳。一同用膳的,還有東宮眾屬。
永明帝昏庸無能好,是人人背後怒罵的昏君。不過,對太子來說,永明帝卻是一個好父親。自冊立太子後,就給太子配了許多優秀出眾的屬。
這些東宮員,多在二十多歲三十多歲,最年長的也不過四旬左右。如果按照永明帝期的那樣,等過個十年二十年太子繼位了,這些東宮屬正是年輕力盛當用之年,很快就會為朝廷中流砥柱。
徐靖時常出東宮,又深得太子信任,和東宮屬們都很悉。這頓晚膳,對徐靖來說輕松愉悅。
東宮十數位屬的心就有些複雜了。
太子弱多病,是所有東宮屬們揮之不去的憂。上一次太子心疾發作,差一點原地閉目西去。在這樣的形下,太子一力抬舉北海王世子,其中用意,可想而知。
他們皆對太子殿下忠心不二。
太子殿下決意扶持北海王世子為儲君,不論他們心裡樂不樂意,都要服從太子的決定。
不過,從來說,他們一時還不能接。也因此,眾屬對徐靖的態度有些微妙。
遠不得,過於親近了,又有些別扭,說話時心中稱量,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省視。
……
七日後,潁川王世子妃陳氏被安葬。
潁川王世子病倒,臥榻不起。永明帝下口諭,令潁川王世子在王府養病。
陳氏之死,就像一粒石子扔進湖中,起一些漣漪後,很快石子沉沒湖底。湖面迅速恢復平靜。
除了椒房殿裡多了一位小郡主,其余的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皇后娘娘,瞧瞧小郡主,生得白胖又可。”
蕈紫笑地從娘手中抱過小郡主,遞到蘇皇后眼前。
小郡主生來個頭就比普通嬰兒大一些,小臉乎乎的,小小的,確實可。
蘇皇后笑著瞅一眼,抬頭對蕈紫說道:“這孩子,生下來就沒了親娘,也怪可憐的。以後就在椒房殿裡好好養著。”
蕈紫笑著應一聲,然後低聲道:“小郡主還沒有起名字呢!”
永明帝整日摟著人飲酒作樂,沒來椒房殿瞧過小郡主,更別提給小郡主賜名了。
蘇皇后想了想道:“等孩子滿月了,本宮去請皇上為賜名。先取一個名,就安姐兒。”
平安的安,安分守己的安。
蕈紫目中閃過笑意:“這個名簡單又好聽。”然後輕拍著小郡主的後背,輕聲呼喚著安姐兒。
小小的嬰什麼都聽不懂,不過,被這般輕拍後背很是舒適,砸吧砸吧小,將頭往蕈紫這邊拱了拱。
蘇皇后看著有趣,手將安姐兒抱了過來。
安姐兒將小拳頭塞進裡,吮吸得津津有味。
蘇皇后失笑:“看來是了。”
娘忙上前來,將小郡主抱下去喂水。
蕈紫見蘇皇后心不錯,輕聲笑道:“等過個一兩年,東宮有了嬰兒,皇后娘娘就要做皇祖母了。”
提起東宮子嗣,蘇皇后笑容頓了一頓。半晌才低聲道:“蕈紫,太子孱弱,本宮只怕盼不到那一日。”
蘇皇后堅韌,只有在蕈紫面前,才會稍稍流出弱淒惶。
蕈紫聽得鼻間一酸:“娘娘可別說這樣的喪氣話。殿下的一日比一日好,再有一兩個月,就能恢復如常。東宮兩位側妃若是肚子不爭氣,皇后娘娘就為殿下再選些有宜男之相的大家閨秀進東宮。”
蘇皇后心中苦難言。
知子莫若母。
有些事,太子沒有明說。不過,以蘇皇后對兒子的理解,早已猜出了一二。
太子沒有娶喜歡的姑娘,納了兩位太子側妃進東宮。心疾發作被救醒後,張口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永明帝立徐靖為儲君。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太子撐不了幾年。
意味著東宮不會有子嗣。
老天真是不開眼。這麼好的太子,為什麼偏偏有一副病弱不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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