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福佑殿裡燭火通明。
太子昏睡半日,一直沒醒。
蘇皇后守在床榻邊,寸步不離。徐靖也沒離過半步。
守在寢室外的蘇環不知哭了幾回,眼睛都哭腫了。慕容燕倒沒哭,一直呆呆地坐著,神木然。
咕地一聲異響,忽然從慕容燕那邊傳出來。
蘇環轉頭看慕容燕。
慕容燕有些惱,繃著臉低聲道:“我大半天沒吃一口飯,沒喝一口水,肚中也是難免。看什麼看?”
蘇環滿心都是太子安危,哪還有心顧及自己的肚子不,更沒心和慕容燕做口舌之爭,默默將頭又轉了回來。
慕容燕卻忍不住了,起走到蘇環面前:“我們兩個就一直在這兒傻等著嗎?殿下不願見我們,皇后娘娘也不想見我們,我們又何必守在這兒。索回東宮等著就是。”
蘇環聲音有些沙啞:“你想回就回,我要在這兒守著表哥。”
慕容燕:“……”
兩個側妃,要走就得一起走,一個人回東宮算怎麼回事?要不是蘇環不肯走,早就回東宮去了。
慕容燕憋了一肚子悶氣,聲音裡滿是惱怒:“傻不傻啊你,在這兒守著有什麼用。殿下昏睡不醒,本不知道我們在外面守著。”
蘇環不為所:“你走吧!我不走!”
慕容燕了一鼻子灰,兼之又又,恨不得立刻就走。可到底不是剛進宮了,學了兩個多月“規矩”,知道宮中不能特立獨行的道理。隻得忍氣吞聲地再次坐了回去。
蕈紫走了出來,輕聲道:“皇后娘娘令奴婢來傳口諭,請兩位側妃先回東宮歇下。”
慕容燕眼可見地松了口氣,起領命。
蘇環急急起,一臉懇求:“蕈紫姑姑,殿下現在如何了?求姑姑為我傳個話,我想進去守著殿下。”
蕈紫對著蘇環的聲音就溫和多了:“殿下剛才已經醒了。讓兩位側妃回東宮休息,就是殿下的意思。蘇側妃先回去吧!等殿下好轉了,自會召蘇側妃前來相伴。”
蘇環聽聞太子終於醒來,頓時熱淚盈眶,哽咽著點了點頭。
一旁的慕容燕,在蘇環的真意切之下格外尷尬,心中暗暗咬牙切齒。
蕈紫眼角余瞥到慕容燕不自然的神,心中輕哼一聲,面上半點不,微笑著說道;“請兩位側妃先行離去。”
蘇環用袖子了眼淚,衝著寢室的方向行了一禮,然後轉離去。
慕容燕繃著一張臉,故意放慢腳步。
蘇環察覺到了慕容燕的不滿,不過,本不在意,繼續邁步向前。
走出福佑殿外,偌大的空地上有百余個衛值守。慕容燕下意識地看一圈,沒搜索到父親和兄長的影,有些喪氣。
最大的底氣,就是來自父親慕容堯和兄長慕容慎。
二哥慕容恪其實最疼,奈何慕容恪太年輕了,剛進衛,就被太子點名進了新軍大營。新軍還在練兵,慕容恪整日待在軍營裡,本就沒機會再進宮來。
這一耽擱,蘇環已經走出了老遠。
慕容燕索走得更慢一些。
蘇環瞧不上,也從來不喜歡蘇環。兩人從進東宮的那一天起,就是對手。蘇環佔上風,慕容燕心裡哪有不記恨之理。
“慕容側妃請留步。”
一個悉的男子聲音在耳畔響起。
慕容燕既驚又喜,迅疾循著來人的聲音看過去:“大哥!你不是下了差事麼?怎麼還在這兒?”
慕容慎邁步上前,素來冷厲的臉孔在宮燈的照耀下有了幾分和:“我放心不下,特意在這兒等著你。”
慕容燕聽到這等心溫暖的話,鼻子一酸,眼淚衝出了眼眶:“大哥!”
後伺候的幾個宮人,面面相覷,到底還是退後了數步。
為東宮側妃,隨意和外男說話當然不合規矩。不過,慕容慎是慕容側妃嫡親的兄長,難得遇上,安妹妹幾句是人之常。
最重要的是,慕容慎做著前校尉,深得天子信任重用。這個心狠手辣冷厲的主,宮人們不敢輕易招惹。
“大哥知道,你的日子不太好過。”慕容慎低聲道:“你往日在家中生慣養,沒認真學過規矩,現在進宮,難免吃點苦頭。”
“既然嫁進東宮,你就得學好規矩,適應宮中的生活。放心,有我在,沒有宮人侍敢欺辱你。”
當然,蘇皇后的規矩還是要守的。太子給的委屈,也得著。
慕容燕難得有兄長撐腰,心中委屈散了大半,點點頭應道:“大哥的話,我都記下了。”
慕容慎又低聲道:“殿下心疾發作,不宜挪,要留在福佑殿裡養病。你每日都和蘇側妃一同來伺疾。殿下見不見你,都無妨,總之,你一定要來。”
慕容燕一一應下。
慕容慎又塞了一個小巧的食盒過來:“你最不耐,這盒子裡有點心。你回去先吃了墊墊。”
慕容燕得紅了眼睛:“大哥,你對我真好。”
慕容慎笑了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以後有什麼事,盡管告訴我,我一定替你撐腰出力。”
慕容燕用力點了點頭。
……
明亮的燭火下,萬太醫再次為太子施針。
太子早慣了這等罪,默默挨過了針灸,又被伺候著喝下了一碗苦得可怕的湯藥。
蘇皇后紅著眼問:“你一日沒進食了,我讓膳房送了粥來,你喝幾口。”
太子勉強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徐靖看著面慘然的堂兄,心裡像被千斤巨石著,說不出的難,眼睛悄然紅了。
太子看了過來:“母后,我想和春生單獨待一會兒。”
蘇皇后默默點頭,起出去。
徐靖坐到床榻邊,握住太子冰涼的手:“堂兄,你今日真是嚇到我了。”
就差那麼一點,太子就永遠閉上眼了。
現在回想起太子毫無預兆忽然倒下那一幕,徐靖都覺心驚膽寒。
太子無力地笑了一笑:“我也怕得很。好在被救醒了,又能多活一段時日。”
“春生,立皇太弟的事,我沒和你商議過。你怪不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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