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巷裡，李驍猛地打了個噴嚏。

李驍了鼻子，嘀咕一句：“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後親兵苦苦勸阻：“二公子來北海郡這麼多日了，也該回膠東了。三日前將軍就派人來催了，二公子再不回去，將軍定然惱怒。將軍的脾氣，二公子也該清楚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李驍心浮氣躁，狠狠瞪了親兵一眼：“我和王姑娘道個別，今日就走。”

太好了！二公子總算肯走了！

親兵幾乎要得掉淚了。

這段日子，二公子像失了魂一樣，天天往桐花巷跑。生生拖了七八天。再不回去，二公子倒不倒霉不好說，他們幾個總之是要遭殃了。

李驍深呼吸一口氣，走上前敲門。

剛敲兩下，門就開了。

是王薇親自來開的門。

天氣漸漸燥熱，姑娘們都換上了輕薄的夏裳。今日王薇穿了一件鵝黃的羅，澤豔，略略施了脂的俏臉，也比往日多了幾分麗。

為悅己者容。

李驍心頭有些發燙，直勾勾地盯著王薇。

王薇臉頰微紅，輕聲道：“李小將軍請進。”

李驍嗯一聲，不由己地邁步進了門。後親兵有些急，用力咳嗽一聲，提醒主子別忘了今日就走的承諾。

回應親兵的，是關上的門。

一眾親兵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李家在將門中也勉強排得上號。自從二公子的親爹戰死後，全靠著李驥撐起李家門庭。

李驍十四歲進軍營，這幾年都和糙的軍漢們混在一起，忽然遇到一個弱可憐的王姑娘，一頭就栽了進去。

……

李驍坐在小院子的石桌旁。王薇親自為李驍斟了一碗茶：“今日的茶，是我親自煮的，李小將軍嘗一嘗。”

李驍依舊是牛飲了三杯：“這茶不錯。”

其實，他本分不清茶好壞。反正能解就行。

王薇抿一笑，為自己斟一杯，捧著茶杯慢慢喝。

今日的小院子，異常安靜。沒有淘氣的大郎二郎，沒有兇的俏丫鬟丁香，也沒了時常探頭張唯恐自家主子吃虧的潘媽媽。

“今日大郎二郎去哪兒了？”

王薇輕聲答道：“潘媽媽和丁香帶著他們兩個去市集玩了。”

為什麼沒去？

是在等他嗎？

李驍心裡熱乎乎的，仿佛有什麼在心頭湧，想鑽出膛來。想張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王薇一改平日的怯懦閃躲，抬眼和他對視。

李驍忽然有些不自在，沒話找話說：“前幾日，北海王去趙家提親，聲勢浩得很。”

王薇目微暗，點點頭道：“世子和趙六姑娘青梅竹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趙夕出書香族，麗出眾，聰慧無雙，這樣的，值得徐靖傾心相待。北海王親自登門，也顯示出了對未來兒媳的滿意。

如今的，如腳下塵泥，哪裡配和趙夕相提並論？便是喜歡一個人，也只能默默放在心底。

心思豪的李驍，不知微妙的黯然，笑著說道：“我和世子說好了，等他迎娶趙六姑娘的時候，我一定從膠東趕來，做他的迎親使。”

王薇笑著嗯一聲，又為李驍斟茶：“李小將軍來北海郡逗留這麼多時日，也該回去了吧！”

李驍：“……”

李驍忽然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手撓撓後腦杓，才嗯一聲：“是該回軍營了。三日前，大哥就派人來催我了。以大哥的脾氣，不得要臭罵我一頓。”

王薇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李小將軍一杯，祝李小將軍一路平安順遂。”

李驍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個乾乾淨淨。茶杯握在手中，半晌，才重重放在桌子上：“王薇，我今日來，一是和你道別。二來，是有話和你說。”

王薇目中似閃過水，飛快地應道：“李小將軍什麼都不用說。”

“能和你相識，是我的福分。這段日子，也是我生平最快樂的時。今日一別，日後怕是沒有再見的機會了。我祝李小將軍前程錦繡。”

李驍想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他就這麼定定地看著王薇。

王薇將頭轉到一旁，過了片刻轉回來，神已經平靜了許多：“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問。今日你就要走了，我鬥膽問一問，王通是死了，還是逃出去了？”

李驍沉默片刻，答道：“青龍寨破寨那一日，王通和周隋都不見了蹤影。之後遍山尋他們兩人，一直沒尋到。”

王通。

這兩個字一出口，就如巨石擋在了他們兩人之間。

李驍心裡沉甸甸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王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知道他的脾氣。他一直鬱鬱不得志，一心想出人頭地。現在投了土匪，又逃了出去，以後不得作。李小將軍回軍營後，要多加提防。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殺了他。”

李驍無言以對。

王薇起，向李驍行了一禮：“今日一別，各自珍重。”

……

李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王家。

小小的院門關上，將他和王薇隔了兩個世界。他心裡像被什麼堵著，一口氣悶在口。

親兵咧著上前：“二公子，現在是不是該啟程了？”

李驍猛地瞪一眼過去。

親兵立刻閉。

李驍在原地站了片刻，一聲不吭地上了馬。自有機靈的親兵去趙家傳口信。一炷香後，俊燦然的北海王世子策馬而來。

一個春風得意，一個面鬱，形了強烈的反差和對比。

徐靖瞥李驍一眼，很善良地沒有取笑：“我送你出城。”

李驍點點頭，策馬前行。

到了城門，另一張悉的臉孔出現在眼前。

鄭玄青大喇喇地揮手：“我知道你今日要走，一大早就來城門等著了。”

李驍鬱悶的心稍有緩和。此次來北海郡，收獲了兩個志趣（臭味）相投的朋友，倒也是一樁樂事。

徐靖鄭玄青一路送李驍出城，年輕人不來揮淚灑別的那一套，笑鬧幾句，李驍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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