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突兀的作，反而牽冷笑。

“風這麼大，吹不迷你的眼嗎？”

沈離枝眨眨眼，莞爾一笑，“多謝殿下，風確實有點大。”

李景淮緘默片刻，“鶴行年找你問了什麼？”

“殿下不是知道了。”沈離枝一臉乖巧。

“孤不信他說的。”

沈離枝思忖片刻，小心道：“我說了，殿下不會生氣？”

又緩緩移目，注視著太子那形狀姣好的薄，那線微揚，出了一個并不和善的弧度。

“你說。”

沈離枝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才抬眸道：“之前奴婢在嚴府門外恰好見了嚴家兩位小姐，憐們可憐無辜，依們所愿，送到了小國師邊，適才小國師便是拿這個威脅奴婢，要告訴殿下聽。”

“你果真好大的膽子。”

李景淮背往后一靠，冷著嗓音，狹長的目含著寒，“你現在告訴孤，是看出孤暫時沒法他們上玄天？”

沈離枝搖搖頭，并沒有如太子所想。

“那兩個小姑娘年級尚輕，對殿下也全無威脅，況且殿下與小國師另有易，不會因為這點小事……”

“你以為嚴行豪死之前最后悔的事是什麼？”

被太子忽然打斷，沈離枝愣了一下，忽然茫然的眼睛閃過一無措。

李景淮彎腰，手肘擱在自己的膝頭，俯下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沈離枝不敢。

這距離近得兩人的氣息互相纏。

李景淮忽而一笑，語速極為慢，拖長了調子道：“是，沒有趁我小，殺了我。”

一語畢，沈離枝的眼眸倏然一。

李景淮勾冷笑。

嚴行豪曾指著他罵，罵他忘恩負義。

年時的他無擁臣，不會權，也不心狠，更沒殺過人。

他一腔熱撲進了泥潭，被拉深淵。

杯水難解車薪，一石難填滄海。

是幾個老臣將他拽出，教他重新學會走路。

走在這個名為帝王權的道路上。

不可否認，他們教了很多，可他們想要的更多。

他焚膏繼晷、夙夜不懈。

像是飽吸春雨的種子，急迫地要在這里扎穩。

一步步，跌跌撞撞，到壁摔跤，卻走得比他們所想的都要快和遠。

后面有惡鬼，他只能往前。

李景淮回想起過去的種種，一瞬經年，最后沉淀在他眼中的只有一片腥和污穢。

青松落，朝榮夕斃。

世間的喜樂再無能挑他心弦的，而他也不該放眼在這些虛度的小小之上。

沈離枝跪坐在地上，像是沒有看見他眼中變了又變的緒，揚起臉，輕聲問：“殿下小時候，有很多人想殺您嗎？”

李景淮一聽這個語氣，不必看，也知道定然是憐憫上了。

他轉眸，自上而下地俯視著，直進的點漆一樣的眼中，聲音淡漠又疏離地道：“你是在同孤？”

難道這還不值得同？

沈離枝想點頭，可是看李景淮那黑沉沉的臉，聽他那明顯不愉的口氣，又不敢點頭。

但是他并沒有否認，很多人想殺他。

東宮，尊如太子。

卻也不一定比常人過的容易。

就好比一直以來流傳下來的話：

皇帝不一定是太子，太子也不一定會是皇帝。

自古政權替的時候，總是最的時刻。

在東宮的基碑上有過很多太子的章紋，可最后能坐上皇位的卻寥如晨星。

沈離枝的臉出了憐憫，語還休地微張檀口。

李景淮垂視著這張臉，心里卻很難維持他想要的平靜。

他撥弄轉手指上的玉扳指，忽然就開口：“沈……離枝。”

自第一面起，沈離枝就覺太子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沉弦輕撥，帶著古韻曠遠。

但太子從沒有過的名字。

離枝，兩個音節，自他嗓音里緩緩轉出，就像是輕靈悅耳的泛音。

輕敲在的心弦，起了一陣漣漪。

沈離枝面上微燒，慌忙垂下眼，連氣息都了。

李景淮的眸在霞映雪的面孔上逗留片刻，“你在想什麼？”

“在想，要怎麼安殿下……”沈離枝像是被勾了魂一樣，老老實實就說出了心底話。

說完自己就先呆怔住了。

太子向來不喜歡示弱，肯定也不愿意被人安，這話說出去，只怕會怒于太子。

“我……”

“過來。”

“恩？”沈離枝正要修正自己莽撞的真言，卻聽見太子用松的語氣在召過去。

李景淮往后靠在引枕上，神如朝云叆叇，眸卻如含瀲滟。

仿佛像是那一夜飽染海棠異香，牽魂勾魄。

沈離枝提起，被勾著朝他靠近了一步，正要開口，卻不巧馬車行至顛簸，晃的車廂讓人本站不穩腳，往前一撲，剎那三魂七魄齊齊飛出九霄云外。

這一跌，不偏不倚撞進李景淮懷中，砸得自己腦袋嗡得一聲響。

李景淮沒有彈，好像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不知作何反應，半晌后才咬著牙道：“沈離枝，你就是這般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