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將軍府門口，夜老夫人左等夜楚憐不來，右等夜楚憐還是不來，不由得就生了氣。

再瞅瞅邊兒，除了個君桃以外再沒旁人，不由得又想起夜連綿來。于是就問君桃“二小姐哪去了？怎麼也不見出來送送老？”

君桃說“二小姐打從昨兒知道自己不能宮參加宮宴，心里就不太痛快，一直把自己關在屋里不肯出來，連今早給老夫人請安都沒面。”

老夫人冷哼，“也是個上不去臺面兒的，如今更是連那個大姐都不如了。”說著話就回頭往后頭瞅，正好瞧見夜清眉和夜飛玉一邊一個，陪著穆氏一起走了過來。再看三人個個穿的都是新，料子也個個都比上這件好，不由得又生起氣來。“哼！一個個穿得花枝招展的，給誰看呢？穆千秋，你丈夫才剛死多久，就迫不急待打扮起來了？”

穆千秋臉一下就不好看了，夜清眉就想開口反駁，卻讓夜飛玉搶了先——

“不知祖母這話是何意，裳都是宮里送出來的，我們也只不過是按著宮里的要求來穿罷了，何況也都是素服，怎麼就花枝招展了？祖母這是在質疑皇家的眼和決定？要不將那三位送裳來的大人再請過來，跟祖母好好辯辯？”

老夫人投降了，現在最不能聽的就是那三個人，只要一想到那三人在將軍府門口無中生有整出夜圣王朝，就心臟疼。

見老夫人不說話，夜飛玉也沒有再吱聲，到是夜清眉瞅了一眼老夫人的袖口，輕輕地念叨了句“母親沒有打扮，到是祖母的袖口上繡著花邊兒。府里不是不讓用花麼，當初還誣賴言兒屋里藏了花，很是鬧了一出。怎的今日祖母主用起花來？祖父也才去沒多久啊！”

這話說得聲音輕，老夫人沒聽清楚，但就是覺得夜清眉嘟嘟囔囔的不像說好話的樣兒。于是厲喝道“你擱那兒叨咕什麼呢？有話就大聲的說，沒什麼可見不得人的！”

夜清眉一哆嗦，心里連勸了自己好幾次不要害怕，這才扯著嗓子大聲道“孫是在說，祖父也才去世沒多久，為何祖母就穿了帶花邊兒的裳？花邊兒還是艷的，祖母這是穿給誰看呢？是穿給九泉下的祖父看嗎？還是穿給參赴宮宴的老大人們看的？”

一句話，在場的人除了老夫人和君桃以外，有一個算一個，集笑噴了。

那些下人們就在想啊，大小姐這可真是不鳴則己一鳴驚人，大人就大人吧，還加個老字。這是在提醒老夫人，就算要給男人看，也只能給老男人看，年輕的男人是不著的。

老夫人真是氣壞了，抬手就要去打夜清眉，可惜手仗被拿去燒火了，邊沒有稱手的東西，就只能用掌。

如今的夜清眉也不會站在原地由著打了，自從臘月十五那晚在外頭找了半宿夜溫言，的膽子是練得越來越大，眼瞅著老夫人的掌扇過來，立即就往后退了兩步。

老夫人這一掌落了空，還把腰給閃了一下。

扶著老腰站在原地，老半天都沒直起來。到是夜清眉又大聲地說了句“是不是被我說中了，祖母惱怒，所以才要打人？”

“小畜生，你把給我閉上！”老夫人氣得哇哇大。

計嬤嬤在旁提醒“老夫人可小點聲吧，是怕左鄰右舍都聽不見怎麼著？”

老夫人趕閉了，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但也直勾勾惡狠狠地瞪著夜清眉，意在提醒夜清眉不要再胡言語。

就在這時，夜楚憐到了，是從出云院兒一路小跑著來的，到了府門口已經累得見了汗，臉頰也紅撲撲的，因為來得晚了十分愧疚，再加上著急，整個人就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可惜老夫人不憐，不但不憐，還把在夜清眉那里的氣都撒到了夜楚憐上，那個沒甩出去的掌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啪”地一聲就到了夜楚憐臉上。

夜楚憐沒敢躲，生生了，一掌打得角滲，半張臉都紅腫起來。

夜楚憐被打懵了，后頭跟著跑過來的柳氏也懵了，就以為是們到得晚了所以才被打，嚇得柳氏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柳氏一跪，夜楚憐也跟著跪，就聽老夫人說“別以為府里抬舉你，給你請先生教本事，老又要帶你進宮參赴宮宴，你就是這府里多重要的角了。區區庶，你就是爬到山頂上也沒幾個人愿意多看你一眼。你就是有一本事，長得再好看，也沒有人愿意把一個庶娶回家供著。所以你別太得意，莫要以為夜家沒了你就不行，更莫要沾沾自喜，敢讓老站在府門口等你多時。夜楚憐，讓長輩等小輩，你還是咱們夜家頭一份兒！”

老夫人總算是罵過了癮，正好馬車也來了，幾乎是逃似的上了馬車，生怕多留一刻大房那邊又要起什麼妖娥子。

夜楚憐被罵得毫無尊嚴，知自己來得晚了，但也沒想到老夫人居然會發這麼大的脾氣。馬上就要參加宮宴了，臉被打這樣還怎麼進宮？又或者是……

看看已經進了馬車里的老夫人，失地垂下了頭。

這是不準備帶去了。

到無所謂去與不去，如果單純是為了一場宮宴不在意的，在意的是宮宴上能見著的人。

那個人除了在宮宴這樣的場合，其它時候就沒有機會能見得著了吧？

沒有多大奢，就想遠遠的看那人一眼，可惜了，臨到最后關頭出了岔子。

夜楚憐死死抓著自己的袖，恨這件裳恨得就想當場把它給撕了。

老夫人的馬車了，君桃的聲音傳了來“五小姐還愣著干什麼？快上車呀！”

夜楚憐大喜，當下也顧不得臉還紅腫著，甚至連角的都顧不上，站起來就奔著馬車去，手腳并用地上了車。

柳氏還在地上跪著呢，看著馬車行遠了方才起，嘆著氣沖著穆氏拜了拜，就想回府去，卻在轉時猶豫著站住了腳。

穆氏看出似有話說，便主問道“柳胭，你有事嗎？”

因為柳氏從前是個丫鬟，所以名字都慣了，穆氏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改口。

柳氏聽到大夫人，咬咬牙俯下拜，對著穆氏道“五小姐頭一次進宮，又剛挨了老夫人的打，妾實在是放不下心，既怕五小姐不懂規矩失了禮數，又怕老夫人進宮之后再心緒不佳挑的錯。所以想請大夫人幫忙照看一二，求求大夫人憐憫。”

說到這里干脆跪了下來，求得也是誠心誠意。

穆氏看了一眼已經走得很遠了的馬車，不由得嘆了一聲，上前兩步虛扶了柳氏一把。

“如今我也不是當家主母了，你不用向我行跪禮，即使是有事相求，也用不著客氣生份這樣。五小姐雖說從小到大跟我們大房這邊都沒什麼接，但也是個好心的孩子，這我都知道。柳胭你放心吧，咱們都是一家人，進了宮自然都會幫襯一二的，只要五小姐自己不給自己找麻煩，老夫人那邊也不會有太多機會把火氣往上發。畢竟今晚的宮宴，老夫人有自己想做的事，可能顧不上五小姐了。”

話沒說得太明白，但柳氏也不傻，自然聽得懂穆氏話里有話。

想起夜楚憐曾說過的，要學就學四姐姐，要靠也得靠四姐姐。只有四姐姐才能在這府里真正站住腳，只有與站到了同一邊，將來才有出頭之日。

當然，即便不出頭，也不至于死得太慘。

于是又沖著穆氏拜了拜，“柳胭謝謝大夫人，五小姐一定會聽話，不會主惹事的。”

又有兩輛馬車趕了過來，夜飛玉上前同穆氏說“今日進宮，我要從德門走，母親和清眉走朝門，那咱們就坐兩輛車，請母親帶著清眉先上車吧！”

穆氏對著柳胭點點頭，這才帶著夜清眉和計嬤嬤一起上了馬車。

夜清眉沒帶丫鬟，夜飛玉也沒帶小廝，這是宮里的規矩。

不管是宮宴還是平時接召宮，外臣也好，眷也好，都是不可以帶下人的。畢竟那是皇宮，在外頭多大的，進了宮都是奴才，哪有奴才還帶著奴才的。

所以老夫人帶的君桃也就是在馬車里侍候一段路，等到了宮門口，就只得老夫人一人下馬車，君桃就得跟著車夫一起在外頭等。

家家戶戶都是如此，人們都明白這個規矩，所以夜飛玉和夜清眉干脆就不帶下人。

到是計嬤嬤一直是跟著的，而且馬車一計嬤嬤就說了“待會兒進宮，老奴是可以一起進去的，皇宮里沒有人敢攔計奴。”

穆氏明顯的松了口氣，“嬤嬤能跟著就好，也不怎麼的，我這心打從今兒晨起就有點兒慌，總覺得今晚宮宴要出什麼事。但愿別是跟言兒有關，我實在是不起折騰了。”

正說著話，忽然就覺得眼前似有紅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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