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翎玉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畢竟從出生開始,向來都是他去驅逐邪祟,他生來脈強大,世人都仰仗他,卻無人會保護他。
卞翎玉作為神主唯一的后嗣,所有人都覺得,哪怕他只是個嬰孩,百年不給他吃喝,將他扔進邪魔堆中,他都能活下來。
他們敬仰他的強大,癡狂追逐他的力量,世間只有師蘿,一直想著保護他,會覺得神靈也會脆弱。
表現得這樣理所當然,卞翎玉在邊時,才會覺得原來自己也是會痛的。他也不過這天道下的蕓蕓眾生。
師蘿走了好幾步,發現卞翎玉沒跟上來,回頭去看,發現他把面取下來了,正看著它。
笑盈盈跑到他邊去:“很喜歡?”
他們都清楚,這句話問的不僅僅是面。
卞翎玉不說話。
“不喜歡的話,那就還給我好了。”師蘿作勢要拿回來,卞翎玉下意識握了手,卻又瞬息明白過來師蘿就是要他態度化,打破二人之間的堅冰,他的手緩緩松開。
他若還表現得喜歡,不論如何也不肯走的。
師蘿將面拿在手上,見卞翎玉一銀白衫,站在燈中。
他只沉默著,一直不愿開口,哪怕師蘿看得出來卞翎玉很喜歡這面。
師蘿知道,卞翎玉鮮有喜歡的東西,這個人就算在塵埃,也能冷靜到淡漠。至今師蘿見他表現出喜歡的,只有送的如意鎖和今日的面。
師蘿突然有種欺負人的負罪,也不再忍心用這樣的法子他開口,問出真相。踮著腳,又將面給他戴了回去:“好了,逗你的,我帶你去看河燈。”
這回卞翎玉沒再拿下面。
護城河上亮起星星點點的芒,是千上萬盞河燈。師蘿也買了兩盞,示意卞翎玉和一起放。
邊絮絮叨叨,都是百姓向神明祈愿的聲音。
世人所求很多,零零碎碎,恨不得神將所有福澤都加諸于己。
師蘿往年本也不相信這些,一直覺得求人不如求己。神高高在上,哪有心思看他們這些螻蟻的愿。
但今日不同,知道神看得到。
師蘿想要實現的愿也很多,比如想要父親醒來,不夜山的所有生靈都安好健康,在意的人無恙,卞翎玉再無困擾和顧慮。
可是的神,已經傷痕累累了啊。
于是什麼都沒寫,什麼也不求,注視著河燈飄遠。偏頭一看,發現卞翎玉那盞上面也什麼都沒有。
邊的人看他們倆的放空白的河燈,仿佛在看兩個傻瓜。
師蘿卻很滿足。
對岸有影子在朝著師蘿招手,師蘿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再等等。
本來打算演一出戲的,就演自己在花朝節上,遭遇意外,些傷。
就不信卞翎玉還能無于衷。
天璣丹明日就要了,怕卞翎玉也只能活這樣短短幾日。
但現在的氛圍讓師蘿實在不忍心破壞,想到連皮影戲都沒看過的卞翎玉,和對他不怎麼好的卞清璇,師蘿沒猜錯的話,這應當還是卞翎玉來人間過的第一個節日。
如果可以,師蘿更想卞翎玉主和自己說,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要做些什麼,才能幫他,才能救他。
遠師蘿的“同謀”蹲了半晌,等小姐的手勢,但是小姐始終沒他們。他們眼地看著師蘿一會兒帶的道玩這個,一會兒玩那個,最后兩個人還上了畫舫。
“……”
師蘿覺得,實在不行就喝酒吧,畢竟酒后吐真言,蒼吾就吃這一套,卞翎玉的酒量似乎也很一般。
大婚夜就見過喝醉的卞翎玉。
想起當時的場景,怎麼說呢?忍不住笑了笑。
師蘿從乾坤袋中拿出兩壺神仙釀,這是對于修士來說最烈的酒了,據說醉后至要睡三日。
卞翎玉沒有蒼吾那般好騙,只能慢吞吞陪著他喝,盡量保持理智。
但卞翎玉只垂眸看了一眼那酒壺,一直沒手去。
這回師蘿說什麼都不管用,在心里糾結有沒有法子灌醉的時候,腳下的畫舫突然被撞了一下。
師蘿和卞翎玉還能穩住子,窗邊的歌卻低低驚呼了一聲,摔在了地上。
樂聲戛然而止,畫舫外傳來一陣輕浮的笑聲。
師蘿起,過去把歌扶起來。
歌的手臂被撞痛,紅著眼眶道:“謝謝姑娘。”
師蘿說:“我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走出去,才發現旁邊的畫舫上,坐了好幾個白鷹紋的男子。
他們左擁右抱,笑得輕浮,好以整暇地盯著師蘿的畫舫。
師蘿瞇了瞇眼,一眼就認出來這些并非凡人,而是昇宗的修士。
昇宗的這幾個弟子,本是看見師蘿畫舫上的歌半遮著臉,彈琴也好聽,起了些戲弄之意,想把人搶到自己畫舫上來,這才驅使人去撞畫舫。
他們平日在昇宗就作威作福,有恃無恐,不把凡人放在眼里,卻沒想到出來的人是師蘿。
站在畫舫上,迎著清風和燈燭,面戴著薄怒,得驚艷。
一眾昇宗的弟子看見師蘿,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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