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寧珘在這些親信中的威向來是獨一無二的，眾人心中臣服的都只是霍寧珘，而非龍椅上坐著的人，便紛紛不平道：“不錯，七爺打了江山，還得替他守江山，整頓吏治，興農促商，偏偏他還不知足。”

王奚道：“你們噤聲！如今，是國公爺另有想法。”

在場的人都知道，當初，霍寧珘把固原五萬兵馬和涼州三萬兵馬到肅國公手上，加上肅國公自己的人，使得他的兵權比霍寧珘自己還多了些。

王奚又道：七爺顧念著國公夫人，不愿讓霍家斗。更重要的是，若只對付蕭家宗室，七爺自是不問題。但現在與國公爺立場無法統一，被國公爺打著，七爺以退為進，未必不是好事！

那幾人頓時就都不作聲了，聽到以退為進四個字，他們就放下心來，只要七爺不是真的打算永遠偏安一隅，做個閑人，那他們只管等待號令就是。

霍寧珘這時也過來了，解下披風扔給藺深，坐到上首，看向這些要跟著他離京的人。

所有人皆趕拜見，那周信最先表著忠心：“我這條命，從前就是七哥撿回來的，甘愿為七哥肝腦涂地。”

霍寧珘道：“過去的，便不必再提。我之所以選擇離京，正是希從前的部屬能些犧牲。”

他退走一方，自然會有蕭家的人想要除掉蕭沖鄴。讓他們先斗就是，蕭沖鄴這皇位來得容易，自然就把許多事也想得太容易。

給大家代一番，霍寧珘便起去見蕭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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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京城便被如絮如鹽的雪花覆滿。但只一夜就停了。

登上高看，可見京城遠近屋檐上片片層疊的素白，天邊的夕的束從這雪盡頭照出來，變幻出橙紅橘黃的，在這無盡雪白中添上異彩。

霍寧珘坐在玉腰樓的窗前，聽這玉腰樓的總管事稟報著有用的況。玉腰樓正是霍家兄弟兩人設在京中的報收集地之一。

將雪景盡覽，也將近的街景盡覽。

他這時卻是分心看著不遠的街上，那里是一家書鋪，而陸蒔蘭正與裴夙正并肩從里面走出來。

霍寧珘看著陸蒔蘭。

角含笑地與裴夙討論著什麼，并沒有因為要與他分開表現出毫失落，看起來反倒更像是，為了即將擁有的某種向往的生活而開心。

他的目膠在陸蒔蘭上，瞇了瞇眼，眼底晦暗不明。

半晌后，陸蒔蘭與裴夙的影都看不見了，霍寧珘笑了一笑，只是角的笑意有些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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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蒔蘭回府不久，便被陸伯爺了過去。

陸伯爺慈和道：“首輔就要離京，你怎麼著，也該去向首輔道個別，也不枉我請托他將你調回京里，還照顧你一場。”

“是，祖父。”陸蒔蘭答。其實不大想去，上回霍寧珘將著親吻的那個力道，令有些退。

“空著手去也不像樣，帶壇子酒去罷。”陸伯爺人拎出一壇酒來，酒壇子不算大，瓷釉頗為漂亮。

他道：“這酒是我珍藏多年的桑中雪，哪怕是與漳洵臺最好的酒相比，也不會差，也算配得上首輔的份。”

陸伯爺說著還打開了酒壇子，道：“你來聞聞，是不是很香？”

陸蒔蘭從未覺得酒香過，更沒覺得酒好喝過，其實還是只喝甜水和果飲，便說：“是不錯。”

陸伯爺頷首，道：“那你去罷。”

陸蒔蘭看了看陸伯爺，提著酒壇子出門了。卻沒有直奔霍寧珘府里，而是抱著酒壇子，坐在馬車里轉了兩圈。

上回，只是對首輔說了不愿跟他走，他已然不悅。再帶壇子酒去歡送，更會惹來他不高興罷。覺得，他現在應該并不想看到。

但最后，還是去了侯府。權當最后做個了斷。

到了侯府外，陸蒔蘭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來此的心，那時帶著忐忑來道謝。不過大半年的景，竟令覺得似是過了許久許久。

陸蒔蘭來到侯府里，等了一陣，對方才回府，見主人家終于回來，便上去見禮。

以為霍寧珘不會搭理，畢竟他上回算是趕走，誰知男子看看，又看看手中的酒壇，淡淡道：“來找我喝酒，為我送行？”

陸蒔蘭點頭，終究是個與人為善，寬以待人的，何況是對霍寧珘呢。

頓時就不再去想上回霍寧珘突然的魯，而是道：“回京以后，我總是給首輔添麻煩，也沒有哪里能幫得了首輔的，得了壇好酒，就想過來謝首輔。以后，與首輔相聚的機會也不多了。”

聽到最后那句，霍寧珘沉默著，不置一詞地看著。

陸蒔蘭有些覺得，原本就冷的氣溫，似乎更低。

但出乎意料的，沉默過后的霍寧珘略微一笑，竟很有閑逸致似的說：“好啊。冬日最適合的，便是紅爐溫酒，踏雪尋梅。有陸史相陪，自然是好的，跟我來罷。”

陸蒔蘭心里松了許，便跟了上去。

霍寧珘穿行在梅間，在前面引路，并未回頭看過。

他今日穿的是大氅，衫飄逸，僅僅是背影，便有風姿奪世之，映在簇簇的梅間，如丹青揮就般的引人注目，那畫面跟在后面的陸蒔蘭也看得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