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奉卿角稍揚些許,語氣卻平淡:“你說是,那就是吧。”
“多謝。”云知意真是煩了原州場這幫人說話拐彎抹角、怪氣的路數,兩輩子都煩。
悶悶出手去,從霍奉卿那小碟子里順走一瓣橘子。
霍奉卿“慢半拍”地揮了揮,沒攔住。
云知意不太斯文地將那般橘子塞進口中,笑道:“剝好卻又擺著不吃,你供給天上先祖的啊?”
霍奉卿淡淡橫一記,垂眸接著剝:“對,上供給,小祖宗。”
這話的斷句實在是奇怪,但云知意一時又說不清怪在哪里。反正口中那瓣橘子莫名變得燙,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第十七章
就在云知意尷尬時,雍侯世子總算到了。
這老人家華服加,環佩為飾,髯遮面,卻怎麼也掩不住骨子里那份生無可,看誰都是滿眼蕭索無趣。
懶懶打賞了預審考的前三名后,他的目不經意瞟到云知意,原本略顯渾濁的目稍稍清明了些。
州丞田嶺察言觀,立刻笑著湊近他:“這便是鴻臚典客云端大人家的那位孫,云知意。小時是養在京中的,或許世子早年間也曾見過?可需喚到近前敘敘話?”
“別!我算是怕了。”雍侯世子敬謝不敏地擺擺手,又變回先前那副生無可的模樣,懶洋洋示意開宴。
酒過三巡后,他仿佛想到什麼,忽地來了神,對左右兩旁的州牧盛敬侑與州丞田嶺說了些什麼。
二人頻頻點頭附和,最后更是拊掌笑了起來,齊聲道:“甚好甚好!”
于是喚了小吏來做吩咐。
之后便有小吏抬了空桌案擺在主座旁側空地,又擺好筆墨紙硯,雍侯世子親自走過去,執筆蘸墨不知在寫些什麼。
眾人放杯停箸,齊齊看向主座,雀無聲。
有小吏朗聲清脆道:“世子有言:只枯坐吃喝難免無趣,既都是讀書人,不如拿點風雅本事出來助興場面。”
其實就是找名目玩樂兼灌酒。
雍侯世子。州牧盛敬侑與州丞田嶺流走到那桌案前,當場寫下好些“題目”,裁小紙條疊簽狀。
田嶺道:“待會兒會按座次挨個讓大家取,按要求作答即可。”
擷風園臨湖靠山,仿中原瀅江南岸的園林造景,占地廣闊,分為前后兩園。
今日送秋宴其實有兩部分,園是部分州府員及學子,外園則不拘份,多是學子帶來的家人、朋友,也有門路通達的無關百姓。
這擷風園是原州的屬產業,平素由差役把守,通常只供州牧、州丞兩府在重大典儀或盛會時使用,尋常百姓并不能隨時。
今日外園那頭也有吃喝玩樂,只是需要自行付錢,眾人卻不覺得吃虧,權當廟會玩,倒也是熱鬧的。
待田嶺說完后,盛敬侑笑著揚聲補充道:“若答得讓世子不滿意,便需罰酒五盞;若滿意,世子會以當事學子的名義,對今日在外園游樂的百姓散賞錢一斛。諸位都是明年或將仕的棟梁,今日可算是你們初次為鄴城百姓謀福祉,萬竭盡所能啊!”
盛敬侑這話說得極聰明。
學子們到底年,大多數心中都有幾分清高。若他們為了一斛銅角的賞錢參與這樣奇怪的玩樂,他們多半只會敷衍著來。
眼下既說明這賞錢是為外園那些游人掙的,還莫名其妙拔高到“為鄴城百姓謀福祉”的地步,無論學子們心中怎麼想,都得積極踴躍、拼盡全力,以示責無旁貸。
“這主意誰出的?”云知意奇怪地看向霍奉卿。
霍奉卿是真無辜:“我哪兒知道?看起來是世子臨時起意。”
云知意想了想,笑了:“也是。這麼天馬行空的主意,除了這位世子,旁人也很難這麼不著調。看來盛敬侑倒是很會順著桿子往上爬。”
——
既是按座次,第一個簽的當然是榜首陳琇。
的運氣實在不算好,到的題目是——
“彈琴唱小調?!”
這老不正經的題目,一聽就知是雍侯世子的手筆。
陳琇寒門出,平常哪會接彈琴這種于學業無甚助益的奢侈技能?而且,在這樣的場合唱調,實在有些為難人。
云知意咬牙,忿忿低語:“他以為今日這是在逛戲園看耍把戲?好端端的干嘛讓人當眾唱小調?讀書人不要面子嗎?!”
再是侯府世子,也沒有在這種相對正式的場合里拿一班學子胡取樂的道理啊!
氣憤之下,云知意就想站起來張正義,霍奉卿卻眼疾手快,一把將的手按在席上。
“讀書人要面子沒錯,可世子也要的。你去當眾頂撞他,不合適。”
“他事做得不對,我便是頂撞又怎麼了?!看他敢……”話說一半,云知意后知后覺地收了聲。
上輩子吃的很多虧就來源于此,很多事都要去爭個是非對錯。
誠然,今日就算當眾頂撞,雍侯世子也不敢當真對如何,但得罪了自家叔叔的朋友不說,還會給在座員留下“桀驁狂妄”的深刻印象。
總之對沒有半點好。
許是見躊躇,霍奉卿強調似地對搖了搖頭:“在座都是明年要考的人。”
今日在這里發生的所有事,都可以看做另一種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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