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還不曉得其中利害,只顧念誼,太過想當然,余嫻收手不再扶他,同他解釋道:“我知道春溪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論誰跪在這里,我都是一樣的說法。這里都是阿娘的心腹你還看不出來嗎?若是把俏柳置了,再怎麼事也傳不出宅院去,可若留下來,余府人多口雜,屆時這等彎繞的全都曉得了,不慎了口風傳出府,才會引來禍事。”
“至于梁小姐那邊,俏柳鬧上門時只說孩子是面首的,旁的人也都這般以為,說閑話也是說梁紹清和那出去吃的面首,面上不好看的是祁國府。后來梁小姐雖然曉得孩子是二哥的,卻想出了要在十月后帶孩子鬧余府的大計,必然選擇忍不發,只讓心腹知道。如今既然把俏柳送了回來,那便是放棄了折騰余府這一回。為了不讓別人繼續拿面首的事談閑話,恐怕早把那面首打死了。如今只待我們也把人收拾掉,兩邊相安無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這樣說開了,余祐堂才恍然大悟,他低頭看向匍匐在腳邊的俏柳,瞳孔微,雙眸蓄滿眼淚,卻遲遲落不下,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
當初被梁小姐進府中,一通把脈發現孩子足有月余,知道那是余楚堂的,以為會被趕出祁國府時,梁紹清反倒勸留下來養胎,當時還道梁紹清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姐。后來禾跟談話,說要當好一個棋子,等孩子生下來,就回余府,屆時當上半個主子,還要謝過梁紹清。曉得了自己的作用,愈發專心地養胎,一直待在梁紹清的院子里,做些簡單不費力的活,以作答謝。
誰曉得沒幾天祁國公壽宴,梁紹清將余嫻請到院子里談笑,自己看見了忙躲起來,后來余嫻走了,梁紹清就問可看見了余府小姐,說看見了,從前在余府時兩人還很,一眼就能認出。從那天起,梁紹清每日就興致地向打聽余嫻的事,再不談讓作什麼棋子,還著人在面前打死了與有染的面首,那時便有不好的預——這顆棋子,梁紹清打算廢了。
今早還在睡夢中,就被禾找嬤嬤綁了起來,說是放回府去,道出實,若二爺不舍得孩子,有良心,會保。如今二爺連面都沒過……當初去勾惹這人的時候就該料到,向來沒心沒肺的人,怎麼會讓母憑子貴?
俏柳不再鬧了,心也死了。良阿嬤使了個眼,旁邊的嬤嬤悄悄地就把人縛住,帶了下去。余祐堂著人散去的那頭,肩膀垮了,很落寞。
余嫻看著也不是滋味,每次去二哥院里玩,都是俏柳招呼的,時同春溪和大哥的丫鬟小廝一起折柳打花的誼,不算深,總歸有。
知道和二哥有染時,慨嘆過,問了春溪,春溪看得很開,說不該生的心思自己不會生,如果旁的人生了,那肯定是不知足,倘若福分夠,有個好結果倒罷了,福分不夠,到頭了就會想自己這麼殊死一搏是為什麼。
很多達貴人家有通房丫鬟,原配也給兩兄弟指了小丫鬟,所以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有丫頭跟著了,剛死了娘的五歲孩子哭哭鬧鬧,也就邊的丫頭能一起抱頭痛哭藉一二,陳桉接手后便沒把人調走。發現余祐堂和丫鬟眉來眼去后,已經足夠果斷,明令止,可還是了這樣。
“阿娘,我去看看二哥吧?”俏柳一死,余嫻都生出唏噓,怕余楚堂更難,想去安幾句,再沒用也抱一抱,好歹知道有人惦念他。
陳桉卻擺手不讓去,“過年再說吧,他現在誰也不想見,連祐堂去都是壁。你嫁出去這麼久了,與他更生分些。”言盡此,問起蕭蔚,“你們最近還好嗎?良阿嬤說你用智打發了那護衛,對你好一頓夸呢。但我知道,你們二人還是因此有了些隔閡。你若了委屈,和我說,我和你爹都幫你教訓他。只是最近多事之秋,暫且不要和離回來得好,等過了這陣子,再給你挑個可心的郎君都行。”也就余嫻能讓心底寬些,笑著拉過余嫻的手,關切問著。
本來余嫻還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陳桉,蕭蔚的份,自己的打算,但看鬢間白發,更不敢讓陳桉心什麼,只說道:“我們小打小鬧而已,哪有輒要和離的份,阿娘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委屈著,若是有仇,我也要報回去的。”
陳桉松了口氣,“你的脾像我才好,以前你子悶,我可擔心你委屈,但想著,好似你子悶也是被我管束出來的……總之,這些天阿娘想得太多了,覺出從前的錯,思念你,又不敢你來,顧來顧去人都瘦了很多。今日正好為這事把你來,好好看看你,也算那梁紹清積的德了。”
周圍的仆人們都有眼,退下去了,良阿嬤駕輕就地張羅著幾人到別個院落聽話,俏柳要如何悄悄發落、府中人要如何管住,統統要吩咐下去。
“對了,”余嫻握著陳桉的手,提到元賀郡主的帖子,“阿娘,你覺得,郡主是想要玉匣,才來找我的嗎?”
陳桉盯著凌空一點琢磨了會,“我雖與不,也知道郡主不是好事之人……但和祁國公夫人在軍中便相了,很難說,可能是祁國府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