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穗兒努力地收回心神,將目放到顧寶兒上。
顧寶兒長得黑,但是壯實,虎頭虎腦的,這時候正一臉認真地著自己。
顧穗兒勉強笑了下,拍了拍顧寶兒的腦袋:“好……”
的聲音,很輕很弱,幾乎讓人聽不到。
第二日,小灘子村的石家就來退親了,來的是石頭的大伯石富貴,伯母黃翠花,以及石頭的親娘三個人。
石頭娘也一臉過意不去的樣子,看著顧穗兒嘆了口氣:“穗兒倒是個好孩子,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原本也是有面的人家,這門親事卻是萬萬不能了。”
石頭的伯母黃翠花卻是開口道:“那自然是不能了!穗兒都這樣了,難不還讓我們石頭娶個二手貨?再者說了,我原本就看著那姑娘有些呆傻,不配我們石頭呢。”
這話一出,顧穗兒爹的臉都黑了,顧穗兒弟弟從里屋往外看著呢,這時候拳頭都握起來了。
顧穗兒娘沒說話眼淚就啪啪地往下落:“事都這樣了,我們也沒臉攀這個親,也只能退了。聘禮我們馬上還你們。”
石頭娘聽了,忙說:“聘禮就不用了,留著給穗兒補補子吧。”
顧穗兒弟弟聽到這個,已經從里屋里翻攪一番,拿了以前換的庚帖和石頭哥哥送來的聘禮,不過是緞子一匹,花布一匹,布一匹。
顧穗兒弟弟將這些放到石頭娘面前,大聲道:“這是你們家給我們的聘禮,如今那些豬羊還有石榴,倒是早已沒了,回頭我們折現銀子給你們就是了!”
石頭娘其實倒是很喜歡顧穗兒,顧穗兒那模樣在這幾個村找不出一個比好的呢。如今這親事不,雖說自己理直氣壯原應該如此,可是到底心里過意不去,于是便趕說:“那些原不該還的,便是這布匹……”
一旁的伯母黃翠花卻趕上前,摟住那三匹布,放到了自家丈夫石富貴懷里:“這個親事既然退了,聘禮原本就該還回來的。”
石頭娘見那三匹布已經到了大伯懷里,當下也就吶吶地說了句:“豬那些就留下吧。”
一時眾人無言,石頭娘訕訕地笑了下,終于幾個人帶著三匹布離開了。
見他們離開,顧穗兒娘再也撐不住,坐在炕頭大哭起來。
顧穗兒沉靜地坐在里屋炕上,過陳年紙糊的窗戶著外面的日頭。
外面,日頭真好。
第2章
又過了些時候,顧穗兒終于恢復了神,開始下地干活了。
村里人都知道遇到了這種事,知道心里難,便都約定不再提及這件事。長舌婦們也都互相叮嚀著忍住了不再議論。
可是顧穗兒干活的時候,卻是越來越笨拙,該拔草的時候,鋤地,該澆水的時候,一腳就要踩到河里的樣子。
除了這個之外,一直吃不下飯,人消瘦得厲害。
顧穗兒爹娘不讓下地干活,只讓在家養著,不下地了,便沒事剁野菜喂豬,拾掇家里前后,再給家里人補服。
只是這一天,正在剁菜的顧穗兒忽然暈倒在那里了。
等到顧穗兒爹娘回到家的時候,倒在那菜板子旁邊也不知道多久了。
顧穗兒爹娘嚇傻了,趕去了鎮子里請來了大夫,那大夫來了后,便給顧穗兒把脈,把了半響,卻是一愣,最后終于道:“這是懷上了。”
大夫看著顧穗兒并沒有梳著尋常婦人的羅髻,便皺了下眉,不過到底沒說什麼。
待送走了大夫,顧穗兒爹坐在屋前石頭墩子上,一句話都不說。顧穗兒娘又流下淚來了,這些日子眼淚都要流盡了:“這下子,可怎麼辦呢!穗兒怎麼命這麼苦啊!”
顧穗兒弟弟愣愣地站在那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比顧穗兒小五歲,如今只有十歲。
顧穗兒爹沉默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說:“這個孩子是不能要的。等沒了這孩子,風聲過去,咱們再給穗兒尋一個人家吧。這附近村子里多得是,總能有合適的人家的。”
顧穗兒娘聽著,心里明白也只能這樣了,可是到底想著原本那極好的親事,村子里多人羨慕的,如今平白沒了不說,穗兒如今名聲這樣,再傳出去了,以后還能嫁那個?
便是那和離二嫁,或者是喪了夫的寡婦,那也是正經事兒,說出去也沒什麼丟人。可是顧穗兒這個,卻是不好啟齒。
這時候的顧穗兒,茫茫然醒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穗兒娘趕去取了一碗米湯,給顧穗兒喂下,口里聲說:“好閨,你生病了,趕喝了這飯,娘馬上去灶房里給你做好吃的。”
顧穗兒確實也了,這倒是好久不曾有的,于是就接過來喝下。
待到喝完了米湯,顧穗兒娘卻沒有去灶房做飯,而只是叮囑顧寶兒去燒些吃食,自己則是急匆匆去了隔壁王二嬸家。
王二嬸家有四個兒子三個閨,一年生一個,生得都怕養不活了,后來也不知道得了什麼法子,竟然再也不生了。
顧穗兒娘想著那大夫都已經走了,不如就先問問這王二嬸吧。
王二嬸聽顧穗兒娘說明來意,卻是吃了一大驚:“哎呦喂,這可是作孽啊!一個閨家,怎麼就攤上這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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