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謠言四起（一更）

傳聞已沸騰之勢。

茶樓酒肆裏，說的都是寧家三爺，說完了和姬無鹽的那點真真假假的傳聞，就開始說寧三爺的名史，甚至一路追溯到了寧修遠開時期。

寧家三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神，神之高遠，凡夫俗子隻可遠觀。要是擱在以往，便是再給那些說書先生十個膽子，他們也是斷斷不敢拿寧修遠的事出來說的。

可今次卻不同。

所有人都在說，機會難得，畢竟……法不責眾。

至於姬無鹽，即便是風塵居風頭正盛的琴師，但也隻是一個琴師，在寧國公府麵前實在不起眼，頂多就是作為故事裏被人豔羨、嫉妒的對象，讓曾經連念頭不敢起的姑娘們，突然衍生出一種“我也可以”的期許來。

姬家。

姬無鹽是翌日辰時末醒的，被哭醒的。

喝的藥裏，放了許多安神的藥材，睡上一整日不是什麽問題。偏寂風來看了好幾回，見姬無鹽都沒醒，愈發地急了，在床邊忍不住，噎噎地哭了起來。

子秋也不在，沒人攔著，這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睡地昏昏沉沉的姬無鹽隻覺得耳邊像是無數隻蒼蠅繞著飛，嗡嗡地，迷迷糊糊地睜了眼，就看到這孩子抓著被角鼻涕……剛剛醒來的姑娘，差點又給氣地背過氣去。

拽拽被子，聲音有些暗啞，“去找古厝哥哥過來。”

小孩子還在哭，聽到聲音看過來的表還有些訥訥的，像靈魂出竅，他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被子往外走，走了幾步，腳步一頓，猛地反應過來一蹦三尺高撲向姬無鹽，“姑娘！你醒啦！你終於醒啦！”

眼看著就要撞上姬無鹽的傷口，一道鞭子穿過珠簾倏地卷來，卷起寂風往外頭一扯，領子就落在了古厝手中，“不知道你家姑娘傷了肩膀？你這麽撲過去是想繼續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珠簾丁零當啷地，歸於平靜。雙腳離了地麵的孩子垂頭喪氣地，“不想。”

“不想就老老實實的。我一聽子秋說你在這裏，就尋思著你小子沒輕沒重的，指不定惹出什麽事來呢。要我晚來一步你撞上去了，你看我這麽罰你……”說著，將人往地上一擱，步進去，音驟變，溫極了，“醒了？還疼嗎？”

“還。”姬無鹽偏頭看他，“正要去找你……外麵如何了？”

“去找陳爺爺，說姑娘醒了。”古厝拍拍寂風腦袋，看著他跑著出了門，才倒了杯溫水走到床邊，斂眉看，語氣有些不善，“天沒塌。”

明顯帶著緒的。

作卻輕，小心翼翼地扶著姬無鹽靠著枕坐起了些，才將溫水擱在手裏，言語卻仍似刀子似的，“如今倒是能耐了。懟著劍都能往上衝，覺得自個兒機靈，能避開要害死不了是吧？那怎麽就著肩胛骨過去了呢？”

難怪那麽疼……捧著溫水一點一點的抿，同小啄米似的，一邊抿，一邊抬眼看古厝，一眼，又一眼，的，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你知道的……當時我躲不開，若是躲開了，寂風肯定首當其衝，我……我總不能不管他。”

“你的武功都學狗肚子裏去了？”

又抬了眼看他，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賣乖，“狗說，它沒學到。”

“上、、寧！”

得，這是真生氣了。姬無鹽收了所有討巧賣乖的表，雙手捧著茶杯緩緩地擱在被褥上，眉眼微斂，沒看古厝，“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暴自己的武功。我隻是一個琴師，琴技卓絕的琴師，大抵從懂事開始，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練琴了……我為什麽要花那麽多的時間、力，去學武功呢？”

“古厝，你自己想想，若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甚至連活下去這件事都格外艱難、捉襟見肘的姑娘家，若說學彈琴，是為了謀生，那學武呢？又是為了什麽？都要花大量的時間才能練的事……不可疑嗎？”

“李奕維可不是什麽幹淨的人。沈歆第一次被追殺，遇到你的那一次，對方口中的郡王……你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古厝點點頭，但眉頭仍皺著，格外擰的樣子。

“瀛州年年水患，朝廷年年撥款，款項下撥後，工部侍郎走第一層油水，孝敬東宮和左相府。可是古厝，作為工部尚書的白大人，真的對此完全不知嗎？你……信嗎？”

不信。

他知道想說的是，那天在場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包括公認心無城府的白行。

他接過手中涼了的杯子，又到了溫的，才問，“你連白家也不信？老夫人曾說，那是的故人。”

“人心易變。”說，抬了眼看他，眼底潑墨般的濃黑，“所以古厝，我不能餡，我不能讓自己上擁有足矣惹人懷疑的矛盾。一個普通琴師就應該不會武功。”

沉默半晌，他終是輕輕歎了口氣，“不管如何，如今這傷都已經在你上了，很不巧，傷地比你以為的要嚴重。這段時日，便好生養著吧，不要上躥下跳地折騰了。”

“哦……”應，格外乖巧，卻又堅持，“那外頭到底如何了？”

就知道這丫頭的乖巧都是裝的，如今連裝都不願意多裝一會兒了，他冷嗤，仍然堅持，“都說了，天沒塌。”

“天塌不塌的，我倒是不關心，反正有你頂著。隻是……”側目看他，嘻嘻一笑，“你總不好見著我因為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謠言，真的一頂小轎進了寧國公府的偏門……為妾吧？”

話音落，古厝臉一黑，想也不想地就吼道，“他寧修遠想得！”

“我也覺得。”輕笑著頷首，“所以……你總要讓我解決了這件事才是……這件事給你，總不合適的。說起來，也是朝雲太輕信了人，太良善，見不得苦孩子。”

言語間，似夾著冬日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