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秋宣胡順。
胡順手中捧著一盆三堇,盛放的紫花瓣宛若蝶羽,為這蕭瑟的軍營增添了一抹靚。
“這是皇上特意命陳統領去尋的,皇上說軍中苦寒,他就只說這句話,奴才私自揣度圣心,估著下半句是委屈了您。”
溫夏收下了這盆花,問:“皇上傷勢如何了?”
胡順嘆氣:“還是像昨日那般。昨日他見您來,高興之余還能挪一下背,本以為今日能好一些,未想還是只能躺著靠著。皇上他難,可他不說,若依他從前的脾氣早就暴躁得發脾氣了,可如今都只是不言不語地閱著奏報。”
溫夏頓了許久,問道:“太后如何?”
“太醫仔細調養著,奴才來時太后還病著,如今也未在每日寄來軍營的信中提及,想來太后不愿讓皇上憂心,皇上也未告訴太后他如今糟糕的況。”胡順道:“奴才看在眼里,皇上如今是真與從前不同了。”
溫夏著案上那驚艷麗的三堇,深深的擔憂彌漫在一雙杏眼中,讓胡順回去伺候戚延。
胡順回到帥營。
戚延躺在床榻上,剛被衛藺元以力與銀針療完傷,見著胡順便問:“可喜歡?”
“皇后很是喜歡,也擔心皇上,還牽掛太后的。”
戚延睜眼著素得沒有一點綴的帳頂,淡淡道:“熄燈,軍中有戰況隨時稟報。”
胡順熄燈退下。
可戚延卻未曾睡著。
第二日一早,他終還是覺得對溫夏有愧,他不該沖發脾氣拒絕的好意。
他這副殘軀還能得到幾時的憐憫?
也許就這一回了。
他早就已經在面前失去面了,又何必再在乎男人這僅剩的一點尊嚴。
胡順與徒弟將早膳布好,戚延道:“添副碗筷,去請來。”
戚延敗給了溫夏:“你說朕那日不對,不該兇。”
溫夏來時,戚延著靜靜立在門口,帳外芒耀眼,也像帶著一明來到他前。
戚延結滾,端坐在太師椅上,為了能坐直,在面前保持一點大丈夫的拔,他椅背中墊著好幾個枕,才將他修長的端端正正圈在這太師椅中。
“你坐。”戚延嗓音低沉:“我那日只是不想拖累你,我本來就沒有讓你跟著我過福。”
溫夏:“你知道就好。”
戚延語噎,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溫夏說:“如今大敵當前,你我不談從前,只看眼下危機。無論如何你都該振作起來。”
說這樣的話不讓人覺得是在說教,白皙靨上,那雙飽滿紅潤的吐納著這些字句,帶著慣有的低糯,聽來怎會讓人再忍心拒絕。
戚延垂眸用膳,掩下心間暗涌的意,吃過半碗早膳便停下了,杯中茶水也不曾喝。
溫夏重新沏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他前。
戚延凝著那白皙纖細的手指,始終抬著的手腕,半分不嫌累。戚延無奈接過,終是飲下了茶。
拾秋進來道:“皇后娘娘,溫將軍說有北地來的家書。”
溫夏凝戚延一眼,戚延道:“你先去,我得批閱幾份奏疏。”
溫夏著那案上一壺茶。
戚延:“我喝。”
這才離去。
陳瀾將今日京中來的奏疏送來,戚延閱完才微有不悅地質問陳瀾:“讓你安置皇后你是如何在安置?皇后仍穿著小卒的袍。”
今日也是小兵那簡單的打扮,他方才還見腳上所穿也是雙十分簡單的布鞋,葛布裹著,別說了,連風都不住。
“實在非屬下怠慢,是皇后娘娘大義。”
陳瀾解釋道,他在縣令府衙挑好了丫鬟,帶著拾秋一同置辦好子所用之。只是溫夏說軍營本不得有子隨行,一不是軍醫,二不在炊事營幫襯,留在軍中已是破例,不能再穿戴得隨心所。
“皇后娘娘出生高貴,如今能隨同在軍中不軍紀,屬下都由衷佩服。”
戚延沉未語。
半晌道:“去找一雙新的葛布鞋來。”
陳瀾很快找來一雙新鞋。
戚延坐在椅中將鞋拆開,在糙的葛布里頭上一層的云錦,拆下他龍袍上一條玉帶上的東珠,在鞋上比劃出地方,想把東珠在鞋上。
他彎腰手去拿案上的針線,他并未做過這種活兒,小小一針握在大掌中很不習慣,但還是想親手為溫夏做出一雙不磨腳的鞋。
那雙細足他握過無數遍,手指上練劍的繭每回只是輕輕過,都令白皙薄的留下道道紅痕。
讓留在軍中養傷已是委屈了,他不想讓再吃無妄的苦。
只是戚延沒做過這種活兒,那東珠如何也穿不進去。
胡順道:“皇上,這珠子沒孔,得尋個做這活計的工匠以專門的針打個孔道。”
戚延皺起眉,若在從前,他凝聚力便可出個孔道來。
“去請宋景平。”
宋景平進了帳中,以為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