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花廳。

顧景熙神淡然，仿佛并沒有被晚輩的事影響心，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溫聲道一句：“母親這里的茶不錯，齒頰留香，回味甘醇。”

聞言，顧老夫人心里升起無名火，瞪他一眼，責怪道：“出了這種事，你竟然還有心思喝茶？”

顧景熙淡笑：“總不能辜負了母親這里的好茶。”

瞧他這副渾然不在意的神，顧老夫人也拿不準他心里想什麼，輕嘆一聲，惆悵道：“曜靈，修明這段時間做事越發出格了，他以前可不會做這種出格的事。”

顧景熙飲茶的作一頓，沉默片刻，而后淡聲道：“或許他本就如此，順境時能表現出最好的一面，逆境時本畢。又或許是他這些年來過得太順利了，又是我唯一的兒子，爵位的繼承人，所以肆無忌憚。”

顧老夫人黯然神傷，親自選的孫子，捧在手里多年的孫子，也是最滿意的孫子，現在竟如此不著調，一副難堪大任的模樣。

母子倆對視，沉默良久，顧老夫人再次輕嘆一聲，道：“曜靈，公務是忙不完的，你空好好教育他，讓他好好改一改他的子。”

“他若能聽得進教誨，又豈會一次又一次犯錯？上回因李姨娘的事，我就警告過他，可這才沒過多久，他又開始犯渾。”顧景熙垂眼看淡綠的茶水，輕搖茶杯，水面就漾起波紋，他目越發深幽，微不可察地勾笑了笑。

顧老夫人聽后愣住，遲疑地問：“曜靈，難不你就直接放任不管了？”說著，又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子不教，父之過，你這當父親的，怎能養兒不教？”

顧景熙搖頭，慚愧道：“母親，兒子無能為力，這些年來，無論是品德還是學問，兒子自認為沒有落下過教導，奈何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

聞言，顧老夫人再次沉默，右手輕輕撥著念珠，在頃刻間思緒萬千。

私心里是不想放棄這個疼了多年的孫子，且侯府繼承人怎能是個做事不懂分寸的人？就修明這樣的行事方式，等曜靈百年之后沒有制修明，修明捅了簍子，怕是爵位都保不住。

看著兒子，勸道：“修明今年才十六歲，年紀還小，子還能改過來的。”

顧景熙沒接話，手指輕著茶杯外壁，神淡淡的，瞧不出什麼緒。

瞧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顧老夫人也急了，馬上給他下一劑猛藥：“你不管他，侯府日后到他手里，若是毀了，祖宗百年基業也毀于一旦，你還有何面去見列祖列宗？”

顧景熙回道：“若母親擔心這個，那這事兒好辦。”

顧老夫人茫然，一臉困。

顧景熙勾淡笑：“他做世子日后繼承爵位會毀祖宗基業，換一個世子便可解決問題。”

此言一出，顧老夫人心神一震，又驚又愕地看著兒子，腦海中瞬時閃過一個影，低聲音遲疑地問：“曜靈，你是不是屬意修文？”

顧景熙臉一滯，轉而笑道：“母親，能者居之，也不一定是修文。”

顧老夫人失歸失，還是替曾經最疼的孫子求了：“修明現在這樣，是難堪大任，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吧，若他不懂得珍惜，那就選一個能當大任的為世子。”

顧景熙頷首道：“母親放心，我自有分寸。”

“罷了，罷了，我不管了。”顧老夫人嘆息一聲，不想繼續這個糟心的話題，便道，“你既然來了，就陪我走走吧，我們母子也許久沒一起散步了。”

“好。”

顧景熙放下茶杯，起上前幾步，手想要攙扶。

顧老夫人嗔怪地瞪他一眼：“母親知道你有孝心，但我還不到老態龍鐘，走路都得讓人攙扶的年紀。”

顧景熙賠笑道：“母親說的是。”

-

早上顧修明三人打架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但顧老夫人下了封口令，知事的丫鬟都沒敢傳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幾人因何事打起來。

二房那邊也不知到底什麼況，顧景松對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不興趣，顧修宏也不是八卦之人，連派人去打聽的想法都沒有，關在書房里，一心只讀圣賢書。

倒是二夫人陳氏對此事興趣，當日下午就去了葳蕤軒，找孟瑾瑤閑說家常，順便探聽消息。

陳氏與寒暄一番，這才提到正事：“三弟妹，我聽聞今兒早上修明和修文以及孟二公子打了一架？”

孟瑾瑤早就預料到是為此事而來，坦誠地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陳氏追問：“這幾個孩子怎麼忽然間就大打出手？”

孟瑾瑤長嘆一聲：“我們家修明什麼樣兒的子，想必二嫂也清楚，他近日做事沒分寸，早上又污蔑他人，修文與我二弟看不過就跟他理論一番，誰曾想他惱怒打了修文，最后發展三人互毆。”

聽罷，陳氏就被勾起了興趣，跟著孟瑾瑤嘆息一聲：“修明這孩子行事沖了些，怎麼能對自家兄弟手？聽聞修文那孩子被打的鼻青臉腫，怪可憐的。”說著，語氣一頓，轉而又問，“不過，修明污蔑誰？竟然把修文和孟二公子都給惹惱了。”

孟瑾瑤淡淡看一眼，滿足的好奇心：“我那二弟爭氣，通過了靈山書院的考核，即將讀靈山書院。但修明看到修文是靠我夫君的關系進靈山書院的，便以為我二弟也是靠我夫君的關系進去，順便也把我給詆毀了，他們就因此起了爭執，最后大打出手。”

陳氏聽罷，瞬間了然。

原來如此啊，先前猜測小叔子或許想把修文過繼到三房，取代修明為世子。

現在修明接二連三讓小叔子和婆母失，沒準兒真的會將修文過繼過去，讓修文為侯府世子，而修明只占三房長子的名頭。

真是只蠢貨！

逃婚被罰那麼重，往后就該夾起尾做人，接連作死，這是怕世子之位易主得不夠快。

瞧瞧修文多機靈？

聽到兄長詆毀三嬸兩姐弟的時候，這孩子馬上就而出，跟兄長理論一番，最后雖然了傷，但卻給長輩留下好印象，也為自己的前程鋪了條明路，難怪張氏方才看到時，尾都要翹上天。

片刻后，陳氏意味深長道：“三弟妹，還是修文這孩子孝順。”

孟瑾瑤聽懂了的弦外之音，也不想解釋，含笑點頭：“的確孝順。”說罷，就提起小茶壺，給陳氏續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