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孟瑾瑤抬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顧景熙,那眼神亮得驚人,仿佛逆境忽然看到救命稻草,興致地問:“對于找別人不痛快這種事,夫君有何高見?”
顧景熙瞧小姑娘那麼快就斗志滿滿,也暗自松了一口氣,能有心思繼續折騰就好,方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著實怕想不開,才十來歲的小姑娘,人生剛剛開始,若就這麼沒了委實令人惋惜。
他若有所思:“夫人背了那麼久的黑鍋,總得把這口黑鍋還給當事人的。”
孟瑾瑤黛眉一蹙,瞬時就蔫了:“事已經過去十一年,當年的蛛馬跡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抹去,空口無憑,想要把這口黑鍋還回去可不容易。”
顧景熙問:“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孟瑾瑤如實回答:“祖父知道,不過祖父在知道的當天就病逝了,二弟他也不知道,他還小,不該這種事困擾,不然沒心思念書。”
顧景熙接著問:“除了你們呢?”
孟瑾瑤回道:“孫氏的心腹喬嬤嬤知道,不過孫氏對喬嬤嬤有救命之恩,喬嬤嬤對孫氏忠心耿耿,想要撬開的很難。”
說完,沮喪地垂下腦袋。
有一回孫氏險些被忽然斷裂的樹干砸中,喬嬤嬤見了,眼疾手快,毫不猶豫的就將孫氏推開,而喬嬤嬤卻被樹干砸中后背,造傷,養了好久才養好。
能不顧命去救孫氏的喬嬤嬤,又豈會背叛孫氏?
顧景熙卻不以為然:“人總會有弱點的,只要攻破弱點,莫說主仆關系,就算是母關系也能臨陣倒戈。”
“難道夫君有辦法?”
孟瑾瑤驀地抬頭看他,目灼灼。
顧景熙頷首:“有。”
聞言,孟瑾瑤臉上出久違的笑容,忙問:“什麼辦法?”
小姑娘笑容滟滟,眼神又亮又純粹。
顧景熙輕輕嘖了一聲,笑道:“我不教壞小孩兒。”
孟瑾瑤急了,拿眼瞪他,心里郁悶得很:“我才不是小孩兒,夫君不告訴我,那我怎麼去查?怎麼甩掉克死弟弟的黑鍋?這麼一大口黑鍋,我背了十一年,罪魁禍首還在逍遙法外。”
顧景熙反問:“你有人手去查?”
孟瑾瑤沉默,這個還真沒有,就只有清秋和凝冬兩個丫鬟,但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拿錢去收買勞力啊。
顧景熙看眼珠子在轉,也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輕嘆:“反正都忍了那麼多年了,不必急在一時,我先幫你探一探對方的底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孟瑾瑤聽了,臉一喜,連連點頭:“那敢好,多謝夫君。”
顧景熙溫聲說:“夫人不必客氣,我還有公務理,先去書房了。”
孟瑾瑤再次點頭,朝他擺了擺手:“夫君去忙吧。”
看著兩只被紗布包扎好的掌心在眼前晃,顧景熙沒由來的覺得好笑,低笑出聲,調侃道:“好,那夫人可別再做傻事,不然弄得一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暴妻子,隔天彈劾我的品行出格的奏章怕是要呈到皇上的書房。”
孟瑾瑤臉一頓,想到自己方才那半死不活的模樣,還真丟人的,尷尬地將手放下,訕訕道:“那什麼,人總有腦子不正常的時候,聽了夫君的話,我大概也不會這樣做了。”
說著,別過頭,紅了眼眶,又連忙眨了眨眼,將淚意回去,語氣平靜道:“別看承宇才兩歲,他可疼我了,小時候我被石頭絆了一下,摔一跤他都心疼的跟什麼似的,那小家伙足足罵了那塊石頭兩刻鐘,罵它壞。若是看到我傷了,他肯定會心疼的。”
顧景熙靜靜地聽著,他雖然生在尚算和睦的家庭,可不太能會這種姐弟,他與兄弟沒有什麼深厚的,兩個哥哥雖是兄長,但卻有些怕他,對他恭敬有余,親昵不足。
他溫聲說:“那夫人可要謹記,別讓親者痛仇者快。”
孟瑾瑤輕輕點頭。
顧景熙看了兩息,而后站起來,邁步出了屋子。
男人走后,孟瑾瑤低頭看自己兩只爪子,手掌的部位用白紗布纏繞著,明明傷得并不重,看起來卻頗為嚴重。
像今日這種蠢事,其實做過好幾次,因為只有疼痛的時候,自己才會好一點,也順便提醒自己,要讓罪魁禍首認罪。
但今日聽了顧景熙一席話,大概不會再這樣了,心里不痛快的時候,就去給孫氏找麻煩尋樂子。
過了許久,清秋和凝冬進來,看到孟瑾瑤呆愣愣的坐著,雙手還纏了白紗布,登時嚇了一跳。
倆人疾步上前,異口同聲地問:“夫人,您的手怎麼了?”
孟瑾瑤回過神來,瞧了眼自己的雙手,而后輕輕搖頭:“沒事,不小心弄傷了手,方才侯爺回來看到,已經幫我理過傷口了。”
凝冬困道:“夫人好好的怎麼會弄傷了手?”
孟瑾瑤溫聲回道:“不小心弄傷的,也沒什麼大礙,連吃飯都不影響,你們不必擔心。”
凝冬還想再繼續問,腰間的就被邊的清秋給掐了一把。
疼得皺眉,但腦子卻瞬間清醒了不,往事如水般灌進腦子,以前夫人想起大公子心里難的時候,不是沒自過,不僅試過弄傷手,還試過不吃不喝把自己關起來。
除了大公子的事,夫人其他時候都是正常的,腦子也都是清醒的。
們不敢在夫人面前提起大公子,二公子也不會提,不然夫人一刺激,又去鉆牛角尖,又做噩夢。
清秋轉移話題:“夫人,花園里那幾株牡丹花今日應該開了,不如我們去花園里看看?順便散散步,等會兒回來就能用晚膳了。”
孟瑾瑤興致缺缺,并不想,輕輕搖頭:“不去了,我今天有點乏了,明日再去看吧。”
清秋頷首,繼而又問:“那夫人先睡會兒,到了晚膳時候,奴婢再您起來?”
孟瑾瑤這回沒拒絕,頷首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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