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熙散值回來，就看到孟瑾瑤一個人在屋子里靜靜坐著，雙眼無神，像個沒了靈魂的致木偶。

他愣住，還不曾見過這樣的孟瑾瑤。

這小姑娘的格其實矛盾的，看似端莊賢淑，實際上鬧騰得很，跟修明吵架明明是很稚的行為，小姑娘就是樂此不疲。

但就是這麼個鬧騰的小姑娘，卻遇事沉穩，即使大婚當天未婚夫與人私奔了，也不會慌，強勢而又鎮定地給自己重新找個夫君。

才十六歲的小姑娘，有這樣堅韌的心著實難得。

他原以為沒什麼事能將這小姑娘擊垮，沒想到今日就看到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模樣，看來是發生了比未婚夫大婚當天跟人私奔還要嚴重許多倍的事。

顧景熙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后緩步上前，到了跟前，但似乎沒發現自己靠近，剛要問發生了何事，就看到握著拳頭，指甲都要嵌進里，滲出來。

見狀，顧景熙皺眉，狹長的眼半瞇起來，心道，小姑娘對自己還狠的。

顧景熙坐在邊，溫聲問：“夫人，怎麼了？”

見不語，顯然是沒聽見自己說什麼，顧景熙干脆手握住那雙小手，強行掰開握的拳頭，看著那兩只白的掌心都見了紅，眉頭皺的更，又問：“夫人，是不是修明欺負你了？”

孟瑾瑤回過神來，怔怔地抬頭看他，片刻又搖了搖頭。

顧景熙耐心十足，再次問：“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孟瑾瑤依舊沒說話。

不想說，顧景熙也沒有著回答，只是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盯著看了半晌，驀然起出了屋子，吩咐夏竹端一盆清水進來，然后去進室的屜里拿了常用的療傷藥，以及一把專門修剪指甲的剪刀。

沒過多久，夏竹就端了盆清水進來，剛想問需要做什麼，就被顧景熙接過，然后將打發出去。

顧景熙將那盆清水放在小幾上，將小姑娘再次握的拳頭強行掰開，見還要掙扎著把手回去，像極了鬧別扭的孩子，便道：“誰招惹你的，你就報復回去，傷害自己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孟瑾瑤掙扎的作僵住。

顧景熙見老實了，這才往手心敷上止生的藥膏，傷口不深，止并不難，傷口很快沒再滲出。

隨后，顧景熙又了面帕，擰到半干，避開傷口將手上的跡拭干凈，作輕細致。

孟瑾瑤抬眼，怔怔地看他，如謫仙一般的容映眼簾，男人神溫和，噙淡笑，下一刻，溫潤的聲音響起：“指甲留長是好看的，似乎襯得手指修長了許多，就是不太安全，為夫給你剪了，可好？”

大抵是他此刻真的太過溫，就連聲音都充滿蠱人心的意味，孟瑾瑤鬼使神差地點頭同意了。

見點頭同意，顧景熙給包扎好傷口，毫不猶豫地拿起剪刀，給修剪了指甲，十手指頭的指甲都給修剪好，又用條給磨剛修剪完鋒利的指甲，以免劃傷皮。

男人照顧人的時候作溫，細致微，作也不生疏，仿佛做過許多次。

過顧景熙，孟瑾瑤恍惚間似乎看到祖父的影子，祖父只寵著，不僅會給修剪指甲，還會給綁頭發扎兩個小揪揪，給講小故事。

此刻的顧景熙有點像祖父，卻又不是祖父，他溫，祖父是慈。

孟瑾瑤好奇：“夫君以前經常照顧孩子嗎？”

說的孩子，是指顧修明。

顧景熙作一頓，看著笑道：“沒有，如今還是頭一回照顧孩子，幸好孩子乖巧，沒怎麼鬧騰，不然我還照顧不來。”

孟瑾瑤聽了，滿臉不自在地低下頭不看他，輕聲道：“夫君是侯爺，哪能做照顧人的事？讓丫鬟來做就好。”

顧景熙抿笑，理所當然道：“你若是想讓丫鬟照顧你，又豈會獨自一人待在屋子里？既然娶了你，那定然要對你負責，跟你相互扶持的，在你不如意時照顧你也是應該的，我比你大那麼多，他日我老了，纏綿病榻，夫人也會給我喂藥吧？”

孟瑾瑤看著那雙眼，認真道：“會的。”

顧景熙微微頷首：“那就是了，都是相互的，人都有不如意的時候。”

孟瑾瑤面一頓，想，顧景熙真的是人間理想的好夫君。

出世家，長相清雋，才華橫溢。

子溫和，又淡然。

責任強，即使沒有，但卻會對妻子負責，溫細心，黑暗中的一抹暖。

難怪顧景熙呢，人如其名。

這樣的男子，誰嫁給他都能過得很好。

但想到無論是誰嫁給他，都能擁有這等待遇，又莫名的覺得有點不舒服。

顧景熙給磨好了指甲，放下條，看雖然蔫的，但好歹是沒了傷害自己的想法，遂問：“夫人，心好些了沒有？”

孟瑾瑤點點頭：“嗯，好多了，夫君會照顧人的，無論是誰心不好遇上夫君，也能心好起來。”

這話乍一聽，覺是好話。

可仔細琢磨著，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總覺是在怪氣。

顧景熙挑眉：“夫人當我是閑著沒事做的老好人，遇上誰的閑事兒都去管？”

孟瑾瑤沉默片刻，忽然問：“我不是你夫人的話，你還管嗎？”

小姑娘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帶著怨念，仿佛他做錯了什麼。

顧景熙覺莫名其妙，但還是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笑道：“或許會的，不然小孩兒哭鼻子了怎麼辦？”

孟瑾瑤原本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還有點無理取鬧，可聽到他這樣說，心里忽然就舒坦了，但還是覺別扭的，訥訥地回一句：“我才不是小孩兒。”

顧景熙輕笑：“你比我兒子還小，怎麼就不是小孩兒？”

孟瑾瑤：“……”

好吧，顧景熙是有責任心，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顧景熙對除了責任之外，還因為年紀小，在他心目中就是個孩子，試問哪個長輩看到小孩兒有事，不會施以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