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信佛，相信緣分，越發覺得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想到年近三十的兒子終于娶妻，都顧不上生孫子的氣，慨道：“還是你跟阿瑤有緣分，二十九歲與十六歲，十三歲的年齡差距都擋不住的緣分。”

顧景熙微微張了張，最后還是把話咽了回去，緣分不緣分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跟那小姑娘就是兩個害者。

須臾，他無奈失笑：“這婚事太草率了些，可見定親太早也不是什麼好事，容易發生意外。”

顧老夫人聽了，笑容一滯，回道：“你父親還沒選出哪個孫子娶阿瑤，就突發急病去世了。他如此重視這門親事，修明是世子，府里的孫輩他份最高，大家也就默認是他娶阿瑤了，就連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凡他反對一下，我都會跟孟家說清楚，換一個人娶阿瑤。”

顧景熙溫聲安：“母親，事已定局，沒有如果，只能向前看。”

“這是自然，你跟阿瑤可要好好兒的。”顧老夫人說罷，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又問，“對了，我聽聞你的人把跟修明一起私奔的姑娘也帶了回來？那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缺乏教養，舉止輕浮。”顧景熙不假思索，回應了八個字。

此言一出，顧老夫人驚詫不已，難以置信：“這、這樣的姑娘，修明到底看上哪兒了？阿瑤那孩子姿容出眾，端莊淑雅又聰明，要魚目不要珍珠，他是眼瞎了不？”

這話顧景熙認同，那逆子還真就是眼瞎了，他若有所思，又道：“大概是因那李姑娘對他有救命之恩。”

顧老夫人茫然，在印象中，孫子可沒遇過險，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顧景熙道：“據我查到的消息，修明有一次在寺廟里被蛇咬了暈倒在地上，那李姑娘恰巧經過，發現了修明，去通知寺廟的僧人來救人，方丈給修明解了蛇毒。”

聽罷，顧老夫人蹙眉，費解道：“是有救命之恩，可救命之恩可以用別的方式報答，是孤，我們家把認作義也行，日后再給尋一門好親事，修明何須以相許？”

顧景熙擰眉，語氣間也帶了幾分薄怒，為養子沒擔當而惱怒，“因有救命之恩而相識，才有了往來，那李姑娘父母早亡，與祖父相依為命，如今祖父已去世，家里僅剩一人，孤苦無依，修明心生憐惜，慢慢暗生愫。”

“真是混賬東西！”顧老夫人越聽越惱火，念了許久經文才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了上來，怒罵一聲，氣得臉鐵青，“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要娶阿瑤的，他若是不愿，就該說清楚再去跟救命恩人鬼混。那李姑娘孤苦無依可憐，大婚之日被他拋棄，為笑柄的未婚妻就不可憐？”

“母親息怒。”顧景熙忙站起，將小茶幾上的茶杯端起，又續上熱茶，再端給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接過茶杯，喝了兩口茶才撂下茶杯，恨鐵不鋼：“放著明正娶的大家閨秀不要，去跟一個沒教養、舉止輕浮的姑娘私奔，丟人現眼的孽障！”說著深吸一口氣，又問，“那位李姑娘，你們打算如何置？就算沒教養、舉止輕浮，可因為修明拎不清，現在的清白也沒了，修明總得為負責任的。”

顧景熙道：“已將遣送回家，過后擇個吉日，納為妾。”

聞言，顧老夫人覺得可行，微微點頭，再次問：“是你的意思，還是修明的意思？”

顧景熙莞爾笑：“是您兒媳婦的意思，我也覺得如此甚好。”

“是阿瑤的意思？”顧老夫人略顯詫異，轉而眉宇微微舒展，語氣都溫和了許多，“真是個大度的孩子，沒有加以為難，若是換了別人，估計要找理由阻止李姑娘進門。”

片刻后，顧老夫人又道：“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重新再給修明個好姑娘做正妻，且還得是個厲害的，能轄制修明以及那李姑娘的大家閨秀，等正妻進門，再擇個日子納李姑娘進府。”

顧景熙神一頓，旋即說：“母親，您不必費心給他什麼姑娘了。”

顧老夫人乜他一眼：“難不你要親自給他姑娘？你到底是男人，哪里知道誰家有好姑娘？還是我來給他挑選吧。”

顧景熙回道：“他足期滿，便擇吉日納李姑娘為妾。”

他話音剛落，顧老夫人的臉瞬時沉下來，板著臉訓斥：“兒子不懂事，你這做父親的難道也不懂事？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會在正妻沒進門之前就先納妾的？這樣哪個大家閨秀敢嫁給他？”

顧景熙微微斂目，淡聲陳述：“修明說此生非李姑娘不可，除了李姑娘，他不想要任何人，李姑娘雖為妾，但他不會娶妻。”

“只納妾不娶妻？”

顧老夫人臉越發難看，鐵青著臉，沉聲罵道：“他是侯府世子，日后是要繼承爵位的，家里沒有主子主事怎麼？人來往誰給他去理？難不讓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室去做？丟人現眼，老祖宗的臉都要被他丟了！”

“母親息怒，別氣壞了子。”顧景熙溫聲安，轉而不疾不徐道，“他如此專，就算讓他娶個大家閨秀回來，也不會真心待人家，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禍害好人家的姑娘？至于您方才說的，不是還有阿瑤？是侯爵夫人，去做再合適不過。”

此言在理，但不能掩蓋孫子的荒唐，顧老夫人眉頭深鎖，橫了兒子一眼，責怪道：“修明不懂事就算了，你怎麼能任由他胡來？他沒有正妻，就沒有正經的嫡子，難道讓庶子去繼承爵位？”

顧景熙默然不語，看著香爐升起的裊裊白煙，看了半晌才漫不經心道：“母親，常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去吧。”

顧老夫人錯愕，眼含深究地看了他半晌，他神淡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也不知是不在意修明以后有沒有正經的嫡子襲爵位，還是不在意修明這個兒子。

片刻后，顧老夫人嘆息道：“也罷，那就依你的意思，我也不管了，但愿他將來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