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推門進來，老老小小，瞧上去像一大家子。一位鬢髪皆白的老嫗，一個中年男子，兩個十六七的年輕姑娘，還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這一大家子的人看見廟中的沈茴和裴徊，明顯愣了一下。中年男子笑著開口：“避雨，避避雨！”

一家人進來，拍了拍上的雨水，尋了個角落坐下。他們坐下沒多久，小孩子開始抱怨這雨有多煩人。然後兩個姑娘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這廟這樣小，沈茴不需要故意去聽，那兩個年輕姑娘的話輕易飄進的耳中。沈茴隨便聽了聽，就將這一家子的事聽了個大概。

這一家人住在距離容不遠的小鎮子，平時經營一家包子鋪生活。可當地的一個地方看中了姐妹兩個中的姐姐。一家人不想好好的兒送過去被欺負，也惹不起當地的員，隻好放棄經營了十幾年的鋪子，全家連夜離開小鎮，打算換個地方生活。

“都怪我連累了大家……”姐姐低著頭，很難過。

妹妹說：“姐姐不要這樣講，咱們都是一家人！”

“螢塵……”姐姐紅著眼睛，拉著妹妹的手，千言萬語堵在間。

先前一直抱怨這場雨將一家人澆落湯的小男孩，換去臉上的不耐煩，擺出笑臉來，說：“姐姐放心，等我長大了也當兒！到時候就能保護姐姐了！”

沈茴低著頭，著徐徐燃著的火焰，有些走神。

想起了和哥哥姐姐們在一起的日子。自生活在江南，除了長兄，其他人倒是常年生活在京都。兄弟姐妹四個人一年中聚離多。即使相聚的日子不多，可畢竟濃於水。

沈茴又不僅想到了家人。當地員欺百姓，何嘗不是朝廷的不作為。出好，沒有吃什麼苦頭，可普天之下更多的人是尋常百姓。天下不太平，苦得是尋常百姓，讓他們中的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這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不多時，雨便幾乎歇了，隻零星落著雨滴。避雨的一家人明顯急著趕路，也不等外面的雨徹底停下來，就離開了小廟，繼續趕路。

他們走了之後，沈茴還是著徐徐燃著的火堆愣神。

裴徊瞥著，問：“娘娘又在瞎琢磨什麼？”

過了許久，久到裴徊以為沈茴不會開口時，沈茴說：“我前十歲困在閨房裡，連下床都極。除了家人與大夫，我見不到外人。我總是好奇窗外的天下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我讀好多好多的書，想從浩如瀚海的書籍中認識外面的天地。慢慢的，山河湖海天地萬，便真的從書籍中走出來，在我心裡有了模樣。”

沈茴停頓了一下，才再開口：“可是書上都是騙人的。什麼太平盛世歌舞升平清正廉明夜不閉戶路不拾都是騙人的。我從房中走出來，見到的人與事與書中完全不一樣。”

沈茴轉過頭來，向側裴徊的眼睛。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呢？我還可以見到大齊的繁榮盛世嗎？”

“不會。只要咱家還活著，大齊就不可能有這一天。”裴徊的語氣一點溫度都沒有。

太平盛世歌舞升平清正廉明夜不閉戶路不拾？這天下，曾經有過，以後也會有，但是大齊永遠不可能。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覆，可沈茴聽裴徊親口說出來，眸中還是忍不住黯然下去。那不該出現的失，還是悄悄爬上心頭。

沈茴別開眼。

外面的雨徹底停了，簷下的雨滴卻仍舊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沈茴著不遠案桌上的一塊石頭。那塊石頭上，沾了一點跡。沈茴怔了怔。收回視線，將目移到裴徊傷的手上。

到沈茴落在自己手上的目，裴徊抬抬眼，對上沈茴的目，出詢問的意思。然後，他便眼睜睜看著前一刻還一臉黯然失落的小皇后，慢慢勾起眼尾，展笑。

這樣笑時，簡直要人命。

裴徊“嘖”了一聲，睥著：“娘娘又想耍什麼小聰明？”

沈茴湊過去，將輕輕的吻，落在裴徊的角。抬起眼睛來，將裴徊的樣子印進眸底，然後勾勒出千百的笑靨。

裴徊著沈茴的下，抬起的臉，語氣聽不出緒：“娘娘又喝果子酒了？”

沈茴沒答話，反而是捧起裴徊下的手。捧著他的手，著他的眼睛，再吻一吻他修長的指。然後，將裴徊的手放下來，下了子，枕在他的膝上，明澈的眼眸著徐徐燃著的火焰。

裴徊皺眉，審視著伏在膝上的纖細影，不由將手搭在沈茴的腰上。

只要你活著，大齊就不了太平盛世。

那麼，如果這天下不姓齊呢？

沈茴抬手，手覆過去，纖細的手指穿進裴徊的指，在裴徊的漆眸審視下，主與他十指相扣。

不是第一次冒險了，自宮，一直都是走在懸崖峭壁邊緣，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一個不小心跌下去就是骨無存的下場。又怎懼再賭一場。

既然你為盛世阻，而我又無除掉你的能力。

那麼，為何不試一試降你為臣。

更何況，這世間不會有比你更鋒利的刀。

沈茴著遠案桌上染的石頭，慢慢彎。

再強大的敵人都有會弱點。我已經是你的弱點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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