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繞進來的拾星看見裴徊嚇了一跳。不是第一次在沈茴寢屋裡見到裴徊了， 可每次見了都要嚇一跳。規矩稟話：“娘娘， 盥室裡的水已經備好了。”

沈茴哭過，要重新洗洗臉。

沈茴“嗯”了一聲， 說：“一會兒便過去。”

拾星便繞過雕花屏， 避開。

沈茴朝裴徊走過去，瞥一眼妝臺上空了的小糖盒， 藏起心疼來。出小手指來， 勾勾裴徊的拇指，聲細語：“本宮要去重新漱洗， 一會兒就回來。”

自然記得今天晚上在滄青閣被人中斷的事。

可沈茴洗了臉換了寢回來， 裴徊已經不在寢屋裡了。

裴徊回了滄青閣。

順年低聲稟話：“陛下三年前曾將司寢沉煙送給掌印， 被掌印拒絕。”

裴徊皺了皺眉， 對“沉煙”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

順年低聲恭敬地繼續細稟：“曾有人見幾次躲在玉檀林裡。不過什麼也沒做，只是在玉檀林默立。像是心不好時， 隨便找個僻靜的地方待著。”

裴徊搭在白玉長案上的手指輕輕敲叩著。

他不開口， 順年也垂首靜立在一旁， 察言觀地等著吩咐。

過了一會兒， 裴徊忽然冷笑了一聲。

順年約猜到掌印恐怕是打算除掉沉煙了。他猜測著，不管沉煙是否做了什麼，只要是讓掌印起了疑，那的命就會懸了起來。他悄悄打量裴徊的臉，試探著詢問：“掌印，可是要理掉這？”

裴徊垂著眼，瞥著指上的黑玉戒，琢磨了一會兒，才開口：“再留一日命。”

他決定再留這個人的命一天，他想看一看小皇后的眼線到底靠不靠譜。他給小皇后留一日時間，等著小皇后行。若小皇后什麼也沒查出來，那他可得拎著小皇后的耳朵嘲笑，還要扯了的披帛，將摁在人榻上，屁。

“是。”順年低著頭，退著出去。

裴徊又忽然開口：“把滄青閣裡的糖都換糖。”

順年腳步一頓，愣了一下，再應一聲“是”，轉出去辦，心裡卻狐疑起來。

滄青閣裡，每層樓每間裴徊常去的屋子裡，都在順手的地方備了糖。前幾日掌印吩咐將滄青閣每個糖盒裡備上蘋果味的糖。剛剛裴徊跟著沈茴離開前，他特意吩咐將樓中所有糖盒裡的蘋果糖換葡萄味兒的。

這，掌印出去一趟不到一個時辰，再回來怎麼又要把葡萄味兒的糖塊，換糖了？

順年在心裡琢磨著掌印換口味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等等，掌印不是不喜歡糖嗎？

·

三年前，皇帝開口要把沉煙送給裴徊的事，並不是什麼。包括當時沉煙本是不願，得知裴徊拒絕之後松了口氣，這些細節也都不是。

是以，第二天沈茴見了玲瓏，輕易知道了這些事。

沈茴微微走神，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測。

沈茴行事向來不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必是要刨問底，將事弄清楚。所以，召見了沉煙。

沉煙俯首跪地，規矩地行禮，表、姿態挑不出一一毫的錯。

沈茴笑著讓平，且賜了座。

沉煙規矩地先謝了禮，再在椅子上坐了個邊兒，依舊是最守禮規矩的模樣。

沈茴細細打量著，滿意地笑著，溫聲細語：“本宮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端莊又守禮，模樣也長得好。”

沉煙起，福了福：“娘娘謬讚，沉煙不敢當。”

“本宮今日召你過來，是想給你指個婚。”

沉煙神一怔，立刻說：“多謝娘娘恤，只是沉煙忙於司寢大大小小的事宜，實在是沒有婚的想法。”

跪下來，認認真真地磕頭：“請娘娘收回命。”

沈茴溫溫地笑，問：“你都不好奇本宮要將你指給誰？”

沈茴幾乎沒有給沉煙回話的機會，慢悠悠地說下去：“本宮覺得掌印大人忙於朝政，邊沒個己人真是可惜。見你規矩懂事，想讓你到掌印邊伺候。”

沉煙懵了。張了張，怔怔著皇后，一時失聲。想說話，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拒絕嗎？理智告訴該拒絕。可是、可是……可是心裡噙著一僥幸……

是，閹人配不上。若是皇后命，不得已去閹人邊伺候，於面上，是被迫的，別人會替惋惜……

沉煙心裡糟糟的。

那悄悄在心底三年的，撞著，幾乎快要不住了。

懼怕？猶豫？恐怕更多的……是歡喜啊！

沈茴仔仔細細瞧著沉煙的神，沒有錯過臉上任何一個表。沈茴的眉眼間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可是心慢慢沉下去。

忽然輕笑了一聲，滿面的憨。親自去拉沉煙，眸子燦爛如星辰。說：“本宮逗你呢！”

沉煙著面前的沈茴，抿起，努力去心裡翻滾的複雜緒，同時努力保持微笑得的表。

“本宮當然知道陛下當初出過這主意了，你們都不願。本宮怎麼會再強人所難呢？沉煙這樣好的姑娘可不能委委屈屈地嫁給宦人。”沈茴笑得天真爛漫，“本宮想給沉煙個好姻緣倒是真的，連懿旨都擬好了。沉煙這樣規矩懂事的好姑娘，該幫本宮協理六宮才是。所以，本宮決定封沉煙為……先婕妤位吧。再高的位份可要你自己去爭了，至於封號還是要先請示陛下才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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