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急忙跑過來。

皇帝鬼鬼祟祟地環視寢殿，確定隻小李子一個人，才做賊般低聲音：“裴徊真的吐了？”

“千真萬確！宮裡好些人看見了哩！”

好一會兒，皇帝才“哦”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氣。

小李子退下去。

皇帝愣愣著燭臺上的燈火，思緒飄得很遠。他開始想如果裴徊死了會怎麼樣？如果裴徊死了，他是不是可以做一個真正的皇帝了？不再這麼窩囊連自己的皇后都要讓給一個閹人？

下一刻，皇帝懼怕地了肩。

不不不，如果裴徊死了，他應該也當不了這個皇帝了吧？簫起、吳往會殺進京城來。還留在京中沒有回封地的鑄王和錕王立刻會有作，就連病秧子玥王說不定也想取而代之！

他、他哪個也惹不起啊！

皇帝孤零零地抱著胳膊睡著了。睡夢中，他一會兒盼著裴徊死，一會兒又怕裴徊死……

·

沈茴回到昭月宮，仔細詢問了皇帝來後的景。聽了拾星的稟，心裡的火氣蹭蹭蹭往上漲。

果然，沒猜錯。

“誰準你善做主張了！”沈茴訓喝，氣得臉頰漲紅。

沉月不知道為什麼會惹了沈茴生這麼大的氣，一邊跪下去，一邊著聲音求：“娘娘別怒，對不好……”

沈茴心窩絞痛。隨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帛，朝沉月上。

“問你話呢！誰準你善做主張的！”

在元龍殿時，沈茴那一掌已經把沉月打懵了。此時見沈茴又來打，沉月立刻紅著眼睛，手足無措地說：“是奴婢錯了，是奴婢不該善做主張！娘娘別怒，娘娘千萬別怒啊！”

求著求著哭出來，一邊簌簌落淚，一邊說：“您是主子，沉月就一奴婢，不值得您這樣怒。您要是生氣，要打要罰，讓旁人來，別自己手。若能護了娘娘，奴婢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

沈茴了兩口氣，氣呼呼地說：“滿口主子奴才，你到是懂規矩！”

沉月並不覺得有什麼錯，哭著說：“您是主子，沉月若是連‘忠仆’二字都擔不得，對不起主子。”

“我不要你這樣的忠仆！”沈茴氣得重新用手裡的披帛去打沉月，“你給我記著，你是奴之前，先是一個人。一個有自己喜怒人生的、活生生的人！草淤泥裡的男兒有爭前程的雄心，宮裡的閹人也會想著往上爬。你，一個並非奴籍的人，憑什麼要把自己困在奴仆的份裡！難道你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照顧我、保護我，打算用犧牲自己的方式護主。從不能為自己謀劃些什麼嗎？”

沈茴一口氣說了那樣多的話，氣籲籲。抑了太久的淚滾落下來，聲音瞬間下去，帶著的哭腔：“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辦呀。”

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的親人。

“沉月知道錯了！”沉月哭著去抱沈茴的，“別傷心，別哭，別哭！沉月以後一定保護好自己！”

裴徊很早就來了，他在雕花屏的另一側，欣賞著小皇后難得的氣勢洶洶的火氣。他瞧著沈茴用盡全力地握著披帛去打婢，他的視線便追著沈茴手裡的披帛，起，又落下。

就算用盡了全力，那落下的披帛總覺得沒什麼力度。

裴徊目追隨著披帛拋起又落下，不由去想若這披帛落在他上是什麼滋味。不過這不大可能，他應該不會惹小皇后生這麼大的氣，小皇后也不敢打他。

他見多了沈茴溫端莊的模樣，忽然見大發雷霆，十分新奇地欣賞著生氣的樣子，越看越好好玩。

他拉開沈茴妝臺的屜，果然找到一盒糖。他推開盒蓋，見裡面是做兔子形狀的糖，還有三顆。他不由皺了皺眉。

裴徊不大喜歡糖的味道。

雕花屏的另一側，傳來沈茴高聲訓斥沉月的聲音，正說到“閹人也會想著往上爬”，裴徊沒看見妝臺上還有別的糖，免為其難地吃起糖來。

沈茴哭過，板著臉不理沉月，讓下去敷藥、休息。打了沉月，心裡到底是心疼的。

低著頭，沮喪地繞過雕花屏，這才看見坐在妝臺前的裴徊。

他正在吃小木盒裡的兔子糖。

那盒……駱菀親手熬做，沈霆帶進宮來，沈茴不舍得一口氣吃完，每日隻吃一顆的糖。

沈茴每次吃一顆，都會去數盒子裡還剩下幾顆。小木盒裡應當還有三顆糖。

而現在，眼看著裴徊將小木盒裡最後一顆糖放進口中。

沈茴怔怔抬起頭，向裴徊。剛剛哭過的眼睛紅紅的。

裴徊便看見紅的眼眸逐漸浮滿心疼。

第62章

糖的味道在口腔裡暈開， 原本不算喜歡的味道，就著沈茴噙著心疼的紅眼睛，立刻變得多出一滋味來。

裴徊輾轉嘗了嘗， 這糖的味道似乎也不錯。

沈茴別開眼睛， 安自己只是三塊糖而已， 這滿臉心疼的樣子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

裴徊將裝著糖的小木盒慢悠悠地轉了兩圈， 放回妝臺上，說：“明日賠娘娘幾盒便是。”

沈茴心想這盒糖不大一樣， 買來的糖可替代不了。可並沒有說出來， 因這樣的小事也不值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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