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的幾個人都是一臉茫然,顯然沒有聽過這種獅子。別說是什麼赤骨獅,他們大多本沒見過獅子。
裴徊慢悠悠地撥轉著指上的黑玉戒。
俞湛繼續解釋:“一種十分兇悍的雄獅,隻生活在姣雨林一帶,數量稀。距離京都千裡迢迢。而且作為藥引,必須是剛斬殺的赤骨獅,仍有溫度的鮮拌進煮好的湯藥裡。”
沈茴聽得直皺眉。
京都不會有赤骨獅,就算派人去擒獲一隻,別說兇險艱難,就算功生擒,千裡迢迢活運回京也要很長的時間。
沈茴垂下眼睛,頓時沮喪極了。
俞湛見之不忍,急道:“臣努力尋找替代之,暫時仍沒有主意。便想著,先剔除這藥引,將其他的藥熬了。不過臣亦不知沒了這藥引,這湯藥的作用還有幾分。”
俞湛的眉宇間又染上了幾分歉意。
沈茴卻彎著眼睛笑起來,說:“好呀,試試嘛。興許有用呢。”
著沈茴樂觀的樣子,俞湛又恨起自己的醫不。他點頭,接過宮婢的紙筆,開始寫藥方。
沈茴眉眼含笑安靜地等候,等俞湛停了筆,才再開口:“俞太醫,再給本宮開一點劃傷的外傷藥。”
“什麼東西劃傷的?傷口如何?”俞湛詢問。
沈茴猶豫了一下,才說:“剪子。”
俞湛抬頭,向沈茴。
小臂上的劃痕,都是沈茴意識模糊時劃下的,等清醒的時候,見了那些傷痕自己都害怕。心裡清楚將小臂上的傷口出,俞湛一定會明白這些傷痕是怎麼來的。可是擔心傷口染,不敢瞞下去。
略作猶豫,將袖子往上抬了抬。
拾星驚呼了一聲,手一抖,手裡捧著的藥匣差點跌了。沉月眼睛一紅,在心裡責怪自己對皇后娘娘太心了,竟然渾然不覺!
裴徊盯著沈茴痕斑斑的小臂。自送沈茴回來一直沉默著的他,忽然開口,他盯著沈茴,問:“就那樣惡心?”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旁人都沒聽懂。
沈茴驚訝地著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約明白了他的意思。沈茴心裡一驚,想要辯解——不!真的不是嫌他的惡心!不是的!
可是宮婢在這裡,俞湛也在這裡。沈茴檀口微張怔怔著裴徊,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
裴徊忽然笑了一下。
他慢慢站起來,他走到方桌旁,將桌上的藥方轉過來,瀏覽一遍。他看了眼筆墨,抬手。燦珠趕忙將筆遞給他。
裴徊接了筆,將原本藥方上的藥材劃去兩種,又寫下了幾種藥。
俞湛快步走過來,好奇地去看裴徊修改他的藥方。
裴徊臉上沒什麼表,他洋洋灑灑地改完藥方,放下筆,將藥方遞給燦珠,吩咐:“去煎熬。現在。”
俞湛皺眉開口:“可是……”
“這裡沒有你的事了。”裴徊打斷他的話。
沈茴心驚跳,擔心會殃及俞湛,急忙說:“俞太醫,你先退下吧!”
那樣焦急,聲音也不尋常。
裴徊垂著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慢悠悠地敲著桌面。
俞湛深看了沈茴一眼,作揖行禮,退了下去。
裴徊走到沈茴面前,俯下來,湊近的耳朵,低聲:“娘娘每次找人紓解都是尋咱家。是因為娘娘知道若是被別人過了,便不好向咱家代,更不利於從咱家這裡討好。”
沈茴想開口,裴徊的食指卻抵在的上。
“噓。娘娘假話說的太多,咱家不是很想再聽。”
裴徊垂眼著沈茴,眼裡帶著溫的笑。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小皇后拙劣的投奔一切都是一個“利”字。對他,是利用。興許還有厭惡與憎恨。
這些,他從一開始都知道。
沒什麼可在意的,這樣才正常。
他也不介意。對於正常的事為什麼要介意呢?對,不介意。這些都不重要。裴徊慢悠悠地著沈茴的臉頰,作無限溫。
怎麼想的,本不重要。
不管是利用、厭惡又或者憎恨,通通不重要。只要他知道自己想得到就足夠了。
待宮婢捧著煎好的湯藥送進來放在桌上,裴徊問:“娘娘用哪個剪子劃傷的?”
沈茴打量著裴徊的神,他越是溫笑著的,越是覺得骨悚然。手進枕下,取出藏在枕下的剪子遞給裴徊。
於是,裴徊用這把剪子割了自己的手指。鮮如注,滴進剛煮好的湯藥裡。
沈茴驚愕地著他。
他垂眼著滴落的珠,聞著令人作嘔的味道,不急不緩地說:“赤骨獅那等劣哪有資格給娘娘做藥引。”
裴徊將指上最後一滴珠抹在沈茴的上,如口脂般慢悠悠地給塗勻,讓沈茴的一片鮮紅。
他抬手,接過宮婢遞來的湯藥,將混著他的的湯藥,親自喂沈茴喝下去。
寢殿裡,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出聲,連息也變得輕微。
然後,裴徊轉離開了昭月宮。
裴徊緩步離開昭月宮,走到外面,被外面的涼風吹拂著,這樣的溫度才讓他覺得舒適。只是腔裡的悶重越來越重。
間微,他側首輕咳,口中立刻一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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