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看一眼道：“好歹你也是我陳家出來的，難道有句話做‘君臣有別’竟不知道嗎？哪怕嘉王品級再高，終究是異姓王，是臣，而崇寧公主是君，依照大安風俗，除了親當日，其他時候是無需對我行禮的。”

謝夫人這話雖是在為魏姝辯解，但秋韻在謝夫人邊伺候多年，哪里聽不出謝夫人話里含的不滿。

又道：“奴婢是知道君臣有別的，但圣人也有言‘豈可以富貴之故，屈人倫之序也？’出嫁從夫，公主既嫁給了大公子，就該每日給夫人請安問禮的。”

謝夫人不置可否，而是盯著桌上的書信看了看道：“我這幾日可沒有力管規矩不規矩。”

秋韻也順著謝夫人的視線，看向桌子上的那封書信。

這封信是昨天嘉王復婚，平寧公主的婢送給二公子的，書信的容也看過，信里約二公子今日去留仙樓一見。

夫人找回二公子后，為防再出什麼意外，便撥了邊的幾個人隨伺候二公子，那婢來送信的時候，恰好把這封信給了夫人的人，便被截留下，先送來了夫人這邊。

一個未出閣的子，私下約見外男，其中緣由不用猜也能知曉個七八分。

但秋韻卻有些猜不謝夫人的用意。

看得出來，謝夫人并不中意平寧公主做兒媳，若謝夫人真不想要這個兒媳，直接銷毀書信，不讓二公子知道此事，二公子今日不去赴約，此事也就了了。

可謝夫人今天偏偏又特意邀請了郭老太太和呂老太太，一起去留仙樓。夫人預定的雅間，還恰好就在平寧公主信中約定的雅間隔壁。

謝夫人以前頭來京時，曾在郭家郊外的別院留宿過為由，今日宴請老太太以作答謝。

而呂老太太是魏姝的外祖母，昨日復婚后，勉強也稱得上一聲親家，謝夫人又以即將離京，想在離京前見見親家為由，邀請呂老夫人也來留仙樓一聚。

魏姝復婚，都不曾上門通知呂家，反而是呂家自己地上門送賀禮，呂老太太正為此事氣悶，突然被謝夫人稱做親家，還親自宴清，自覺又長了臉，加之皇上最近重承恩侯，呂老太太很樂意赴宴。

郭老太太也惦記著，將來不論是自己的外孫還是親孫嫁給徐子期，郭家與謝家都算是姻親，也樂意給謝夫人面子，便也欣然赴約。

很快便有人來報說，派出去的車馬已經接到了兩位老太太，謝夫人便也起，對秋韻道：“咱們也該出發了。”

留仙樓是神京數一數二的酒樓，里頭的酒茶菜果皆為上品，環境也很雅致，除了男子在此聚會品酒外，也常有客出，品茶賞畫。

為防止沖撞了客，酒樓還特意另開了一個側門，以方便客進出，很是妥帖。

謝夫人提前到達留仙樓，在馬車上略等了一會兒，等到郭呂兩位老太太，這才相攜往雅間走去。

謝夫人主攙過郭老太太，邊走邊說道：“本應在家中招待兩位老太君，只因這一兩日便要啟程回西北，家下都在忙著收拾行李，實在不便宜，只好勞煩兩位老太君來留仙樓了。”

因為上次荔枝的事在謝夫人面前丟了人，郭老太太再見到謝夫人，心里還略有些別扭，但見謝夫人待自己卻比上次更熱，這才自然起來，說道：“我也許久沒吃過留仙樓的飯菜了，聽說他們樓里新出了許多菜品，剛好可以嘗嘗。”

郭老太太一直有頭痛的痼疾，大約是前頭壽宴沖了沖，起了效，最近頭痛癥不藥而愈，心也跟著好了不。

邊上的呂老太太也跟著附和了一聲，三人便一邊寒暄，一邊進了提前預定好的雅間。

即將進雅間時，隔壁的房間突然吱呀一聲響，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個腦袋，束發帶冠，匆匆往樓梯的方向了，又很快了回去。

第42章 42、面目

（上一章節有改）隔壁雅間探出的腦袋, 又很快了回去。

由于對方只往樓梯口的方向看，并沒有注意到已經走過來的郭老太太一行人。反倒是郭老太太瞥見對方的長相，覺得有幾分面善, 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呂老太太是個眼尖的, 一眼便看出了門道, 進雅間后說道：“方才那是個姑娘做了男子打扮，要說這一開始，穿男裝的風氣還是崇寧公主帶起來的，坊間的孩子便也有樣學樣, 常常有人這樣打扮，看著倒也英氣, 還方便在外走。”

呂老太太本意是想夸魏姝能引領風氣，順便也在親家面前，為自己這個外祖母長臉增。

誰知郭老太太聽了, 卻想起魏姝在眉心點痣, 差點兒鬧了自己壽宴的事, 便說道：“孩子還是應該多待在家里, 學些針黹工，總是出門逛, 心就要變野了，大家同是作為外祖母的，老夫人該多勸著些崇寧公主才是。”

呂老夫人討了個沒趣, 尷尬地笑了笑。

郭老夫人又說道：“不是我這個做外祖母的自夸，論起規矩禮儀，平寧公主最是沒的挑的, 崇寧公主就要略遜些了。”

呂老夫人仍舊只是笑笑, 不接話。

和郭老夫人雖然一樣是外戚, 但郭老夫人是郭皇后的母親，自己兒卻早不在了，外孫也不大靠得上，在對方面前難免有些氣短。更何況，對方說的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