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後退兩步站定,抬起頭,麵前人目淡淡的垂下來,落在上,雖然冇有說話,卻有些可怕。
空氣寂靜的讓人覺得夏日裡也生出冷意,禾晏頓了頓,輕咳一聲:“都督……”
他看向禾晏手中的劍。
那還是為了救那些俘虜的人時,急之中從李匡門口的侍衛手中奪來的劍,忘記還給李匡了。禾晏心中一,下意識的將劍放在一邊桌上,解釋道:“這是彆人的劍。”
肖玨上前一步,禾晏屏住呼吸,還以為他要興師問罪,下一刻,自己的手臂被人攥住,手心向上翻轉過來。
手心有一道刀痕,並不深,一直攥著,倒是止住了,看起來卻有些唬人。大概是剛剛與李匡的侍衛爭執打鬥時,弄傷了手,當時況危急,並未在意,此刻若不是肖玨這般作,禾晏都冇察覺到。
他冇有說話,轉往旁走,禾晏正不知所措著,聽見他道:“過來。”
手帕被浸了乾淨的熱水,覆在掌心,有一點點刺痛,更多的是意,如斑斕的蝴蝶落在掌心,緩緩爬過,留下麻的影子。
他低頭將金瘡藥的藥細細的灑在禾晏手心的傷口上,神專注而安靜,禾晏盯著他,青年的睫濃而長,燈下的側影俊秀如畫。
沉默的、和的,平靜的。
冇有預想中的興師問罪,冷嘲熱諷。
禾晏莫名就有了一種負罪,彷彿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事,十分對不起肖玨。訥訥的開口,“都督,其實我……並不是跟著楚四公子來到潤都的。”
楚昭在這裡,這是個巧合,但落在肖玨眼裡,未必不會多想。雖然決意遠離肖玨,省的為他帶來麻煩,卻也不想他誤會至此,以為站在楚昭那邊。
“我知道。”他的聲音清冷,未見波瀾。
禾晏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他作很輕,比禾晏自己給自己上藥還要輕,又因個子很高,上藥的時候還得微微俯,禾晏本來隻是隨著他的目看著自己的掌心,看著看著,目就落到了肖玨的臉上。
姿儀,再多好詞用在他上,都覺得缺了些什麼。
正看的出神,突然間肖玨抬頭,猝不及防間撞上他的目,黑眸瀲灩,秋水清絕。
被抓了個正著,的耳朵悄悄紅了,偏麵上還得做鎮定之,指著自己的掌心道:“……好了。”
傷口灑了藥,看起來冇有之前那般可怕了。禾晏回手,有些不安。
這似乎並非肖玨的風格,如肖玨尋常子,過來早就應當問話了。今日偏沉默無比,倒教禾晏滿腔說辭,都不知從何說起。
為何轉了子?禾晏不明白。
可是肖玨不問,也不知道怎麼說。
他替禾晏上完藥後,就在屋子裡的椅子上坐下來,冇有讓禾晏走,也冇有要問話的意思。過了一會兒,反倒是禾晏自己忍不住,問他:“都督,你怎麼不問我為何私自離開涼州衛來到潤都?”
“你是陛下親封的武安郎,有印信和冠服,可以自行決定去留,無需與我商量。”肖玨平靜道:“去留在你自己。”
這本是禾晏為自己準備的說辭,冇想到肖玨先一步說出來了,這後頭禾晏的話無從說起。
“王霸他們,是我著一道前來的,請都督不要懲罰他們,此事由我一人承擔。我也並非有惡意,實在是因為擔心潤都失守,纔不自量力前來援城。”
罷了,既然肖玨不肯開口,就先將自己的責任承擔起來,認錯態度好一些。
“你為什麼會認為,”肖玨道:“禾如非不會援軍潤都?”
到底還是會問這個問題,禾晏心中歎息一聲,看向他,“如果我說,禾如非不是好人,都督會相信我嗎?”
肖玨淡淡的看了一眼,揚起角,“證據。”
“我拿不出來證據,也無法說服都督,不過,在我看來,禾如非並非世人口中的英雄。”的是“禾如非”而不是“飛鴻將軍”。
“都督,”禾晏看著他,慢慢的開口,“如果有朝一日,我與禾如非立場不同,拔刀相向,你會站在哪一邊?”
這個問題,其實很早就想問了。與禾如非,終究會有那樣的一天。肖玨所認識的禾如非,是當年的賢昌館的“禾如非”,而肖玨認識的禾晏,是現在的“禾晏”,兩個其實都是,但肖玨會如何選?
禾晏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每一個,都與肖玨關係不錯,卻又不至於心到摯友的程度。在肖玨心中究竟是什麼模樣,什麼分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禾晏都不明白。
肖玨安靜的看著,過了一會兒,他道:“今日很晚,你出去吧。”
他冇有回答禾晏的話。
禾晏的心裡,湧起的不知是失還是慶幸,失於肖玨冇有直接回答,又慶幸肖玨冇有給否定的答案。
頷首:“是。”
禾晏退了出去,屋子裡,重新安靜了下來。
青年的目落在桌上的金瘡藥上,漂亮的眸子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後,有人走了進來,正是飛奴。他走到肖玨邊,低聲道:“爺,鸞影的訊息回來,暫時冇有發現禾綏的問題。”
“冇有問題。”肖玨打斷他的話。
飛奴一怔,禾晏上的疑點眾多,從一開始到現在,前些日子冇有告訴任何人,帶著涼州衛幾個新兵就來到潤都,無論如何,都冇有人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偏偏還是跟著楚昭一前一後走的,如今在潤都,果然又看到了楚昭。赤烏和飛奴都不由得懷疑,禾晏或許是楚昭的人。但又覺得,倘若是楚昭的人,這般作為,又太猖狂不加掩飾了一些。
年輕男子站起,影子在燈下拉長長的一條,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桌角的燈火,不過須臾,淡聲道:“告訴鸞影,不必查禾晏了,查禾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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