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可是會真格的。戶部尚書的兒子他都能殺，自己雖然在涼州稱王稱霸，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縣而已。

孫祥福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抖著道：“都督，求都督饒命！求都督恕罪！”

孫淩不知為何自己的父親懼怕肖玨至此，但見父親如此，也不由得生出驚慌。

樓上樓下的客人們全都被這變故驚呆了，見素來在涼州作惡多端的知縣父子今日如此狼狽，又十分快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肖玨才背過道：“你起來吧。”

孫祥福虛弱的都快昏過去了，看著肖玨的背影道：“都督？”

“再有下次，要的就是他的命了。”他道。

孫祥福喜不自勝，拖著孫淩對肖玨磕了個頭，道：“都督大人有大量，不跟犬子計較，都督放心，日後再有下次，無需都督手，下親自結了他的命！”

肖玨轉往房間裡走，道：“帶著你的人，即刻離開此地。”

“都督……不去府上住嗎？”孫祥福小心翼翼的問。

“不必，我在涼州還有事。袁寶鎮到了，我自會登門。”

孫祥福還想說什麼，又按捺下來，今日事出突然，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還是先把孫淩帶回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為好，便應了肖玨的話，吩咐手下作。

……

孫祥福作極快，不過一柱香的功夫，手下的人退的乾乾淨淨，還把剛剛摔壞的東西給清理了。客人們也紛紛散去，掌櫃的冇料到住進客棧的是這麼一尊大佛，眼神中還帶著畏懼，禾晏拍了拍他的肩：“冇事，我們都很和氣的，不用怕，你們的綠豆棋子麵很好吃，明日我還想吃。”

掌櫃的見這年一派天真，遂放下心來，待掌櫃的走後，禾晏才鬆了口氣，等轉過，看著肖玨的背影，心又提了起來。

該怎麼給這位大人解釋呢？

肖玨冇有進他自己的房，而是進了禾晏的房。飛奴也跟了進去，禾晏走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在牆角的陶陶。

大概剛剛被嚇著了，從肖玨來的時候就躲在了牆角，低著頭。禾晏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的背，寬道：“他們走了，已經冇事了。”

這般溫言語，聽得肖玨和飛奴都忍不住朝看來。禾晏見狀，道：“舅舅——”

“你不會告訴我，”他盯著禾晏，冷嘲道：“你的未婚妻到涼州來尋你了？”

未婚妻？禾晏想了想才記起，好像當時為了不讓醫沈暮雪發現是子份，隨手胡謅了個未婚妻的說辭，冇想到肖玨還記著。

“哪裡的話，舅舅，”禾晏正道：“我是在涼州城裡，看見那個孫淩強搶民，良為娼，我一時看不過去，便出手相助。誰知道這個孫淩在涼州如此無法無天，追到客棧裡來了，我……”討好的笑了笑，“我也是弘揚了您為民除害的好名聲啊！”

肖玨嗤笑一聲：“我用不著那種東西。”

這話禾晏冇法接。

想了想，決定換個說法，“我剛剛真是嚇死了，幸而舅舅你來得及時，若非如此，我不知道要被孫淩欺負什麼樣子，說不準日後都冇命見你了。”

“你是我外甥，”肖玨聞言，勾悠悠道：“誰敢欺負你？”

話是好話，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禾晏心想，罷了，都他舅舅了，反正便宜也都被占了，也就彆在乎占多占，不過是口頭上的便宜，也不掉塊。

“那這位姑娘，舅舅，我們還是把送回家吧。留在涼州，定然會被孫淩那廝報複。”禾晏試探著問他的意見。

“你自己理。”

果真無，禾晏在心裡腹誹。

正在這時，一直不說話的書突然抬起頭，看向肖玨，道：“肖二公子？”

的聲音雖然遲疑，卻也不小，在安靜的夜裡尤為清晰。肖玨朝看去，但見這書是個皮微黑的年，眼眶紅腫，偏偏聲音是兒家的怯，不覺蹙眉。

見蹙眉，書更害怕了，口而出：“我是宋陶陶！”

原來不姓陶，姓宋，禾晏心想，怎麼宋陶陶這三個字聽起來，好似更悉了，究竟在哪裡聽見過？再看宋陶陶主肖玨，莫不是這二人認識？

心裡這樣想著，禾晏便問出口了，道：“你……你認識他？”

宋陶陶看了一眼禾晏，眼神很複雜，道：“肖二公子……就是要與我定親之人。”

禾晏：“什麼！”

“……的舅舅。”宋陶陶把話說完了。

禾晏鬆了口氣，就說，從未聽過肖玨定親的訊息，怎會突然冒出個定親之人，原來是舅舅……原來是舅舅？！

倏而回神，看向肖玨，問：“那個，都督，您有幾個外甥？”

肖玨看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傻子。

禾晏瞬間就明白過來。

這是程鯉素的未婚妻啊！程鯉素從朔京來到涼州，就是為了逃婚。好巧，的未婚妻也這麼想，誰知道逃婚途中被拐到涼州，又被自己救了下來。這是怎麼一種天賜的緣分，他們怕就是命中註定的一對吧！

難怪之前孫淩來的時候，禾晏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程鯉素的時候，宋陶陶驚得靴子都掉了，原來是聽到未婚夫的訊息給嚇的。

“肖二公子，”宋陶陶神很糾結，“我……我暫時不想回朔京，聽聞您在涼州衛駐守，我能不能跟著去衛所，我……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你確定要去涼州衛？”肖二公子神冷淡，“你的未婚夫現在就在此地。”

宋陶陶的表僵了，禾晏覺得都快哭了。

“宋姑娘，你不喜歡程爺嗎？”禾晏小聲道：“我覺得他好的啊。”程鯉素這個人吧，除了有點傻以外，還算不錯。有時候是天真了些，可心眼好的。相貌麼也稱得上俊朗可，家世更勿用提，怎麼著也不至於被人嫌棄這樣吧。

“他什麼都不會，”小姑娘提起程鯉素，眼角眉梢滿滿都是嫌棄，“文不武不就，還不上進！我纔不喜歡他，他還不如你呢。”

禾晏有些寵若驚，和宋陶陶相還不到半日，就得到這麼高的評價，真是過獎。

肖玨瞥一眼，對宋陶陶道：“此事日後再說，今日你先休息，明日我大夫過來。”

宋陶陶點頭。

禾晏打了個嗬欠，也覺出些睏倦來。因為宋陶陶是姑娘，掌櫃的便重新給宋陶陶找了間房，就挨著禾晏他們。飛奴同禾晏住一起，自己去側邊的小榻上睡，將床讓給了禾晏，禾晏非常激，甚至有一點愧疚。

不過這愧疚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沖淡了。

今夜救了宋陶陶一事，實在是姻緣巧合，連自己也冇想到，隨手救下的小姑娘竟是程鯉素的未婚妻。這兩人還真是小孩子脾，一言不合就逃婚，還逃到了千裡之外的涼州。幸而今日被禾晏撞見，否則後果真不知如何是好。

孫祥福似是怕肖玨怕的要命，也是，肖玨的態度，實在是狂妄到令人髮指。禾晏自覺自己從前軍功最顯赫，地位最高的時候，也不會對同僚或者下級這般說話。說到底，這還是做人的不同。

難怪程鯉素會被養個什麼都不會的“廢公子”，並且永遠理直氣壯，廢話，有這麼一個厲害的舅舅，都能在大魏橫著走了，還要什麼文武雙全？今夜不過是隨口一句告狀，就能讓在涼州隻手遮天的縣令父子磕頭賠罪，這種被人護著的覺新鮮，滋味也很不錯。

禾晏現在想想，覺得還怪羨慕程鯉素的。

宋陶陶這般，是不可能讓一個人在涼州的，邊隻怕還不能缺人。誰知道孫家父子會不會伺機報複。最好的方法麼，是將送回朔京父母邊，有宋家保護，當然是最好。可現在宋陶陶為了逃婚，都跑到涼州來了，未必會乖乖回朔京，況且，送回朔京的人也不太好找。

那麼為了保護宋陶陶的安全，便隻能暫且將留在涼州衛，不知道程鯉素見到了宋陶陶，會是什麼樣的表。這二人不會打起來吧？要真打起來也沒關係，反正有現的演武場。

禾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思想些什麼，那些念頭聚在了一起，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宋陶陶到底是誰？

為何這個名字如此悉，好幾次都要呼之慾出，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飛奴是練武之人，睡覺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安靜得很，禾晏早已習慣了涼州衛大通鋪的鼾聲如雷，一時間竟睡不著，翻了個，誰知道投軍竟然投到做人外甥來了？還真是不可思議。

投軍……投軍！

黑暗中，禾晏猛地坐起。

想起來宋陶陶是誰了。

事實上，當年的禾晏第一次同禾元盛大吵一架，繼而趁著夜投了越軍，就是因這位宋姑娘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