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這麽指著鼻子罵，秋屏也不生氣。

依舊眉眼溫和，看莊玉瑤的目，也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莊崇山冷冷地瞥了莊玉瑤一眼，“我這輩子嚐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用不著你在這裏教我做事。”

“這東西是不是有人蓄意陷害，你娘比誰都清楚。”

他這個時候，又麵無表地瞥了一眼趙惠蘭，“趙氏，你心裏明白，我並沒有冤枉你。”

“而這些東西是怎麽回事，你心裏也跟明鏡似的。”

趙惠蘭齒發抖。

全然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莊崇山竟要用這本冊子裏的東西當作證據，來休了這個發妻。

然而最令人辯無可辯的是，這裏麵的東西都是真的。

的確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戕害妾室的事，是做過的，毒殺庶子庶也是幹過的。

甚至包括秋屏肚子裏的孩子，是也的確曾經下了死手。

隻是沒有想到。

莊崇山竟然會因此了休妻的念頭。

古來多豪門族之家，皆有這樣的事，大多人都是捂著藏著或者視而不見。

怎麽莊崇山就非要如此鑽牛角尖，就非要休妻不可呢？

一掃這個屋子。

那些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的四個兒子三個兒，如今在場的也隻有莊謹之莊雲衍，還有的瑤瑤。

莊謹之是個白眼狼，就不必說了。

莊雲衍一直目悲憫蒼涼，從頭至尾就沒有為這個做母親的說過一句話。

萬幸的是，還有瑤瑤一直拉著的手沒有放開。

莊玉瑤地牽著趙惠蘭，這姿態真是令人。

似乎到現在，都還相信自己的母親，“父親，母親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這都是陷害！”

“何況咱們這樣的人家，是不興休妻的，父親執意如此，就不怕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嗎！”

趙惠蘭的目難得有些欣。

還好。

還好的瑤瑤終究是值得被疼的。

瑤瑤是個好孩子，總算沒有白白付出。

趙惠蘭眼中那點微弱的欣，被秋屏盡收眼底。

秋氏微笑著，仍舊是那副溫婉沉靜的模樣。

緩緩將目移在莊玉瑤上，又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趙惠蘭。

一貫擅長殺人誅心，於是緩緩地笑著，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六姑娘慎言。”

“我們都不願意相信夫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然而事實的確如此。”

“六姑娘快過來吧，你這樣一直拉著夫人的手，隻會讓人以為你要跟著夫人走的。”

莊玉瑤現在一聽這個人講話就覺得厭煩。

厲聲道：“那又如何！我要跟誰走，何時得到你這個賤人置喙！”

“你一個從下等的姨娘爬上來的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正經主子了不！”

“竟然還管到我頭上，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當著莊崇山的麵，尚且如此辱秋屏。

焉不知背地裏會如何了。

莊崇山抬起手就要教訓莊玉瑤。

趙惠蘭眼疾手快，一把就將莊玉瑤拉到了自己後。

子本弱，為母則剛，絕不允許這些人再欺辱的瑤瑤。

趙惠蘭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們都是些什麽東西，在這裏演這些戲給我瞧，簡直惡心得讓人想吐！”

“瑤瑤，莫要同這些下等人說話，沒得失了自己的份！”

一口一個下等人。

與莊玉瑤的語氣同出一轍。

儼然是不把秋屏當人看的態度。

然而秋屏不過看了一眼們母倆握的手。

隨後便輕輕地笑起來。

目仍是溫和的，隻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趙惠蘭，又掃了一眼莊玉瑤。

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了，被莊玉瑤牢牢牽著的，那隻布滿皺紋的手上。

秋屏慢慢地笑了，“在姑娘眼裏，我的確是不配和你說話，我作為長輩，也不想同姑娘計較。”

“然而姑娘莫要忘了，你若一直站在夫人邊，那便是要跟著夫人走了。”

“你若跟著夫人走，那從今以後你就不再是莊府的六姑娘，趙家不缺銀子，當然不會短了姑娘錦玉食的生活。”

對，也就僅僅是不會短了，莊玉瑤錦玉食的生活而已。

可是然後呢？

在如今這個世道，子可不是錦玉食便夠了。

出嫁前的錦玉食被家裏人千百寵的算什麽？

若是出嫁後也能一直保持如此，那才本事呢。

秋屏角劃過一諷刺的笑，目卻極為平靜，“這話原不該由我來說，隻是六姑娘的親娘不替六姑娘考慮，我如今作為府上執掌中饋的主母，就不得要說幾句討人嫌的話。”

“姑娘錦玉食的日子雖不會因此改變，可趙家的門第焉能與莊家相比？”

“姑娘不妨想一想，是趙家的姑娘容易嫁的好兒郎呢？還是莊家姑娘更人青眼？”

其實當著未出閣的姑娘的麵說這些，是全然不合規矩的。

至不能這麽大剌剌地說出來。

然而眼下這種形，誰也不會說秋屏的不是。

秋屏太會審時度勢了。

也慣會殺人誅心。

便是拿人裏的弱點也是一把好手。

於是他看著莊玉瑤又笑了一下，繼續諄諄善，“姑娘有三位姐姐，這大姑娘嫁了新科狀元許家公子。”

“四姑娘是遇上了貴人，有幸被封為郡主，能嫁與楚王。”

“五姑娘雖說已經和離，可先前嫁的人是戶部員外郎府上的三公子，也是新科進士孫鶴軒。”

這三個人都是莊玉瑤，平生最恨之人。

其實以秋屏的目來看，莊玉瑤是分外愚蠢的。

蠢笨的人才會一味地排自己的同姐姐，去爭幾位哥哥的寵。

若是莊玉瑤，隻會拿住年紀小這個天然的優勢，圍繞在眾姊妹之間。

與所有姐姐妹妹都打好關係。

可惜莊玉瑤是個蠢的。

而且愚不可及。

笑了一下，盯著莊玉瑤的手，“六姑娘，你考慮清楚了嗎？你是要跟著夫人做趙家的姑娘？還是乖乖站在老爺邊做莊府正兒八經的六姑娘？”

這明晃晃的挑撥，另趙惠蘭嗤之以鼻。

真是好笑。

瑤瑤可是上掉下來的一塊。

才用了天香樓，換瑤瑤貌如初。

付出了這麽大的犧牲，瑤瑤又一貫都是的小棉襖，是的小福星。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的瑤瑤一定是會選的！

秋屏想要挑撥們母之間的分，簡直是癡人說夢！

張了張，剛要說話。

莊玉瑤卻臉發白，用十分抱歉的眼神看著趙惠蘭，慢慢地鬆開了那隻仿佛一輩子都不會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