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莊妙菱之後，孫夫人又屏退左右，目在看向孫鶴軒時仍有幾分不解，“阿軒，你素來是個極明白的孩子。”

“那你也該知道，咱們此番定然是不能讓莊妙菱獨自一人回去見祖母的。”

畢竟孫家的都捂著，而誰也不知道莊妙菱是不是突然間知道了什麽，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去看莊老夫人。

早些年，為了分開孫鶴軒和孫良楓，孫夫人還使過不法子。

可是到後來發現無論怎麽做都沒有用。

這兩個人依舊是比金堅。

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孫夫人也不可能因為這檔子事，就跟兒子斷絕關係。

而那些個姨娘那邊，又時時嚴防死守，每日的絕子藥都不落下。

這孫府無人能與孫鶴軒孫良楓相爭，孫大人隻要自家兒子能延續脈香火，旁的也都不在意。

隻要孫家能有後，至於自家兒子喜歡男子還是喜歡子，又有什麽打的呢？

孫鶴軒看了一眼母親，雖是自知對方說的有道理，難免過不了心中那一關，“母親所言，我何嚐不明白？”

“隻是那位永康郡主，未來的楚王妃，我瞧著卻很不簡單。”

其實孫鶴軒隻是在宮赴宴的時候，遠遠地看見過莊婧溪。

若算起來，他和莊婧溪，其實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打過照麵。

然而有時候一個人的直覺是非常準的。

尤其是孫鶴軒這樣的人。

在看見莊婧溪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人十分不好對付。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仿佛能悉一切，在麵前，似乎沒什麽能瞞得住的。

除非不得已，否則的話，孫鶴軒真是希這輩子都不要和莊婧溪打照麵。

聽到他的話，孫夫人忍不住想反駁，“隻是個子，能有多大的——”

話說到後麵，突然住了口，表也瞬時變得僵。

是啊，莊婧溪不過是個子。

四年前甚至如喪家之犬一般被親生母親趕出了邵京城。

名義上說的是養病，實則就是送去流放。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子，竟然有本事讓眼高於頂的陸仲齊和顧寧霜對另眼相看收做義。

對方甚至了明宣帝親封的郡主。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弱子可以辦到的。

莊婧溪也確實如孫鶴軒說的那般不容小覷。

眼見自己的母親止住了話頭，孫鶴軒便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孫夫人是聽進去了的。

他喝了一口茶，道：“母親既然明白，孩兒便不多說了。此番阿菱回去，母親多幾個人伺候就是了。”

話一說完，他便將茶杯子放下，轉直奔書房而去。

不多時，那孫家二爺孫良楓，也姍姍來遲。

孫鶴軒手裏捧著書，瞧見孫良楓過來，略翻了一頁，抬眼道：“二哥來了？坐。”

孫良楓倒是依言坐下。

他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手裏著茶杯，卻不喝茶。

隻是看著孫鶴軒。

他皮笑不笑地道：“聽聞三弟妹有喜了？那我倒是要恭喜三弟了。”

孫鶴軒這才將手裏的書擱下，同樣目淡薄。

他視線往孫良楓上一掃，“也不算個什麽大喜事，橫豎二哥很早之前，就聽過我道喜了。”

畢竟楊氏都為孫良楓生兒育過。

至於他這邊，不過是莊妙菱才剛剛被診出喜脈罷了。

孫良楓聽聞此言，登時將手裏的茶杯放下了。

他眼神很冷，甚至稱得上有幾分涼薄，“三弟，我以為你是個有分寸的人。”

這話聽著未免有些好笑，孫鶴軒扯了一下角，不解地問：“那我又做了什麽，讓二哥以為我失了分寸？二哥不妨多指教。”

孫良楓隻是看著孫鶴軒。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沒做什麽失了分寸的事，但你應該也知道，你娶莊妙菱是為了什麽。”

娶莊妙菱是為了什麽？

孫鶴軒哂笑一聲，才道：“這我自然明白，二哥想來比我更清楚。”

“當然是為了延續他們所謂的香火，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麽？”

“難道為這我對莊妙菱一見鍾浪子回頭非不娶嗎？”

他比誰都更清楚自己娶莊妙菱是因為什麽。

就不需要孫良楓來提醒。

孫良楓眼的在他麵前說這些，倒顯得他孫鶴軒負心薄一樣。

然而真正負心薄的人是誰呢？

想來不用他說，世人都明白的。

孫鶴軒拿起被放下的書略略翻了一頁，卻沒發現自己將書拿反了。

他目落在孫良楓上，隔了很久才道：“二哥，你自己若是做不到的事，你就莫要來勉強我。”

他角噙起一抹笑，眼神倒是著幾分玩世不恭，與他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氣質有些出。

他就這麽要笑不笑地看著孫良楓。

仿佛是在看，對方的這頂假麵究竟能帶多久。

他也想瞧瞧，他這個一向冷靜的二哥，在發現有許多事都超出了他掌控範圍之後，會不會出歇斯底裏的神呢？

又會不會像當年的他一樣，如一個怨婦般麵目可憎。

看見孫鶴軒的眼神，孫良楓的怒火瞬間就被點燃。

然而他卻怒極反笑，“我做不到？我很早之前便在謀劃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