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今想來,那就是一種不服輸。
不愿意承認從小事事優秀的自己,卻事事都輸給小他兩歲的周衍川。
高考績出來后,周源暉消沉了幾天。
老師都說他考得不錯,但那個分數依舊沒有達到他自己和父母的要求。
伯父伯母也因此念叨了幾句,說他高中三年興趣好太過廣泛,多分散了他在學習上的注意力。
錄取通知書拿到的那天,這個話題再次被提起。
周源暉叼著筷子,用下指向周衍川:“有好難道是錯嗎?你們看他,喜歡寫代碼就去參加奧賽,直接跟學校預簽約錄取。”
伯母白他一眼:“那是人家聰明。”
“我難道就不聰明了?”周源暉還在笑。
“你們兩個都聰明。”伯父放下筷子,似乎覺得應該鼓勵兒子幾句,“你這所學校也還可以,反正將來還能考研嘛,到時候考到衍川的學校就行。”
“不考。”周源暉說,“哥哥追在弟弟后面,像什麼樣子。”
周衍川怔了怔,心中約意識到什麼,可一時又分辨不清楚。
那天深夜,他寫程序睡晚了,從房間出來倒水時,看見周源暉獨自坐在客廳里。
客廳沒有開燈,男生的影浸在昏暗中,莫名有幾分郁。
“你還好嗎?”周衍川問。
周源暉緩慢地轉過頭,臉上沒有任何表,不像平時那樣,總是笑嘻嘻的。
像戴了一張無于衷的面,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周衍川。”
“嗯?”
周源暉的聲音有些低啞,語速慢得像有人拿著刀,一下一下地刮在玻璃上:“你有沒有想過,你取得的績對周圍的人來說,是一個負擔。”
周衍川握杯柄,在黑暗中直了背:“我……”
“別說話,不想聽。”
周源暉站起,從他邊經過時,投來冷冰冰的一眼,“我比不過你,我認輸。”
那是周源暉留給世界的最后一句話。
從殯儀館回來的車上,伯母佝僂著背,哭得泣不聲。
伯父亦是同樣,眼睛里布滿,失神而憔悴,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
外面的天空昏昏沉沉地在頭頂,是暴雨來臨前的暗時刻。
伯父轉過頭,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周衍川,質問道:“他為什麼說認輸?是不是那晚你跟他說了什麼?”
周衍川搖頭。
“他何必再說話,他不是全都做了嗎。”
伯母的嗓子啞得能咳出來,轉頭看向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個仇人,“你多了不起,天在他面前炫耀得還不夠多嗎!”
往日和藹可親的人,此時慘白的臉如同索命的鬼一般。
周衍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說“我沒有炫耀”,可話到了邊,又被他咬牙咽了回去。
年的沉默與忍,使他為了車唯一的箭靶。
歇斯底里的發泄化作鋪天蓋地的箭雨,將他釘在原地無法彈。
“你是不是嫉妒他有幸福的家庭,就故意他一頭!他對你這個弟弟有哪里不好,啊?你告訴我啊,我替他擔啊!”
“你明知他學計算機不如你,還故意參加比賽拿獎,你就是心理變態!”
“自己爸媽死了就來害我兒子,你不配做人,你就該跟著一起去死!”
漸漸的,伯母猙獰的面容在周衍川眼中變得模糊起來。
他抬起眼,看向一言不發的伯父,從男人的臉上看見一種默許與贊同。
車窗外的大雨傾盆如注,電閃雷鳴加不斷。
周衍川在謾罵聲中低下頭,著自己用力到骨節泛白的手,空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對,就是你害死他的。”
那個漫長的夏天,對于周源暉而言,是一場痛快的解。
對于周衍川而言,卻是一場至今仍在繼續的凌遲。
哪怕時過境遷的數年之后,他也依舊無法控制心撕扯的緒。
太不斷傳來刀尖翻攪的劇烈疼痛,那些疼痛隨著的流,延到每一個角落,最后又齊齊往上翻涌,扼住他的嚨,奪走肺部稀缺的氧氣。
周衍川皺著眉頭,汗水沿著額角滴落下來。
他用力掐手腕,直到白凈的皮底下漫出紫紅的,才終于找回了一線清明。
周衍川猛的了一口氣,緩慢地睜開了眼。
他沒想到周源暉所說的朋友就是林晚。
不過現在知道,也還不算太遲。
在一切將要發生卻未來得及發生的時候,把所有翻涌的暗流都遏制在心里就好。雖然他現在到很難,但至……
至好過被林晚發現,原來他就是害死朋友的罪魁禍首。
·
林晚最近幾天,有點空虛。
起初以為是周末熱鬧的烤party帶來的后癥,可等到把收集到的保護區面積數據發給星創那邊的負責人后,才遲鈍地意識到,好像有幾天沒跟周衍川聯系了。
雖然以前他們也不是天天聯系,但那天周衍川提前離場,總讓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一出電影沒看到結尾似的,總覺欠缺點什麼。
周四的時候,林晚終于想到一個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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