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崗,墳頭林立,破爛的木牌杠在馬車前,擋住了馬車和板車的去路。
“小姐,馬車不能再往前走了。”駕車的侍衛停下了車,輕聲回稟道。
墨初掀開車簾,看著眼前恍若地獄的場景。
斷骨、骨到都是,烏黑的兀鷲獨立於一塊墓碑上,正歪著腦袋打量著墨初這一行不速之客。
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可。
墨初衝著那兀鷲拋出一把碎花生,那兀鷲的眉眼似乎居高臨下的耷拉了一下,頗為不屑的振翅從馬車頂上。
墨初嗤笑一聲,“小東西。”
示意侍衛將馬車停在原地,跳了下去,站在一片骨中,墨初滿意的點了點頭,“既如此,咱們就步行走進去吧。”
“流螢。”墨初衝著流螢喊了一聲,“將煤油和都給搬下來吧,咱們找一個風的地方燒了他們。”
大陳信奉“土為安”,可是墨初卻覺得大火焚燒才是墨衍行最應該的歸屬。
那火就像是天邊最燦爛熱烈的雲霞,是最絢爛也最有希的朝霞。
墨初低頭看著腳下,正正好踩在一隻斷手骨上,手骨指節斷裂,被墨初踩在腳下,一節一節的埋泥土。
“零落泥碾作塵,死後為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墨初喃喃自語一小會兒,抬腳率先往前走去。
流螢等人跟在墨初後,一行人走到葬崗深,發現了一漆黑的油田。
油田四周樹木高大茂,枝葉繁茂一層層疊了起來,將那瑩瑩日全數遮擋在樹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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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森森,冷氣人,墨初滿意笑出了聲,“看來這是天意了,這裏竟然有這麽大一塊兒油田。”
流螢看著墨初,角了,終是小心提醒道,“小姐,這油田威力很大,若是有火星點燃,恐怕會炸的。”
墨初歪頭,“哦?是嗎,看來不能將爹爹放進去了,可真是可惜呢。”
流螢額角悄然下一滴冷汗,果然,就知道這個小妖要作妖!
於是嘿嘿一笑,“但是屬下們可以將這裏的石油舀出來,在那片樹林中尋一個地方。”
“那豈不是很麻煩你們?”墨初歎了口氣,“墨衍行真是不讓人省心,死了都還要在麻煩別人。”
流螢頓時便噤聲,默默衝著後跟隨的侍衛比了個手勢,侍衛們腳下生風,呼呼幾下便在樹林叢中刨了個大坑,一軲轆將墨衍行扔了下去,又將那黑個兒也扔了下去。
不等墨初再反應過來,那一小片兒油田中的石油快速被舀了出來,三兩下便潑到了那坑底。
而此時流螢已經仔細扶著墨初,將墨初引到樹林中,含笑將那火把遞給了墨初,“小姐,親手來吧。”
的眼底被火映著,似乎有一片跳躍的暖意,教墨初冰冷如深海的心稍稍跳起來。
眼前的姑娘,大約是真心想要幫自己吧。
墨初接過火把,站在坑前,仔仔細細看著那張慘白的臉。
臉上烏糟糟的一片,黑石油像是老年斑一樣在墨衍行的臉上,讓這張臉徒增了幾分頹廢之氣。
墨初是曾經想過的,若是有一天墨衍行老了,也平安順遂,那時候大約能和爹爹好好吃一頓飯,逗逗自己的孩子吧。
可惜……這“以後”都是那天真的墨初幻想的,墨衍行從來沒想過墨初會有一個平安順遂的以後,現在的墨初也沒有想過。
現在這樣端詳自己的爹爹,大約是此生最後的溫吧。
“爹爹,來生,咱們誰也不要再遇見誰了。”
火把跌落,大火衝天而起,帶走了墨初眼底那好不容易燃起來的暖暖的。
於這樣冷的地方,有風陣陣,有斷骨森森,但這便是墨衍行應該的歸宿。
大約不久之後,也是墨初的歸宿。
*
楚遲站在皇宮乾元殿前,仰頭著那即將落下的雲霞,輕聲喚出了臨淵。
“今日之事可了了?”
他問的是墨初的事。
臨淵點頭,將墨初在順天府的況完完全全的複述出來。
靜聽了半晌楚遲角才出一個笑容來,“看來本王那把匕首,終是派上用場了。”
“殿下。”臨淵言又止的看著楚遲,“那匕首……您什麽時候送給墨二小姐的啊?”
那東西不僅僅是先皇賜予楚遲的,也是用來威脅楚遲的。
彼時貴妃娘娘深囚宮中,公主殿下嗷嗷待哺,他尚且還是一個半大孩子,不過十二歲便披甲上陣。
臨淵想起那天夜裏,尚且年的楚遲抱著這把未曾開刃的匕首,與一隻傷的獨狼戰鬥了一夜。
一夜後,曦乍現,楚遲木木的躺在已經死去多時的獨狼旁,眼睛中已經沒了。
楚遲緩緩勾,“送與沒送,現在都是丫頭的了,就當是我送的吧。”
他無奈的摁了摁額頭,“畢竟現在我用不到了,但是能用到,不就行了嗎?”
他已經兩天兩夜不曾休息了,小皇帝遇刺,命垂危,他是半步都離開不得。
可即便是如此,他還是關注著墨初的事,讓自己帶著楚王府的玉令藏在人群中,護著那個小姑娘。
臨淵又了角,將墨初在葬崗中的行徑也給說了出來。
言罷,他便打量楚遲的神。
不是他想要說墨初的壞話,實在是太過於殘忍和匪夷所思了,臨淵覺得:醒過來的墨二小姐有一種很……殘忍的。
楚遲聽罷愣了半晌,似乎也被墨初的舉嚇到了,可轉瞬間,他角便重新揚起了個笑容,“這很好,我護著,便可以隨心所。”
“殿下……”
楚遲抬起手打斷臨淵的話,“放心吧,我曉得分寸。”
他是明白,火,大概是墨初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兒,若是所有負了墨初的人都能在火海中灰飛煙滅,大約便可以得到救贖了吧。
他的偏心,都給墨初,隻求墨初能夠重新天真,重新展笑。
“殿下,陛下醒了。”話音落,殿便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楚遲轉快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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