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看也不敢看他,緩了緩,方直起,同他分開,接著撿起散落的衫便快速往上套。
陸縉也起了。
對比他的從容,江晚簡直算得上兵荒馬。
穿好了,又去整理發髻。
陸縉瞥了一眼,發覺左耳上丟了一只玳瑁耳鐺。
再一看,那顆閃閃的耳鐺正臥在他的枕側,大約是夜晚不小心晃掉了。
江晚正著急,穿好了服便要走,沒注意到耳鐺了一只。
陸縉也沒提,反把那耳鐺往枕底一推。
江晚便更想不起來了。
一邊系著帶,一邊匆匆往外去。
臨出門,猶不放心,回頭看了眼陸縉:“你的病如何了?”
“出了汗,好多了。”陸縉聲音溫沉。
江晚臉頰燙起來,低低嗯了一聲:“你無事便好。”
說罷,便垂著頭趕離開。
陸縉看了眼升起的日頭,又看向不遠裴時序別院所在的方向,角牽起一笑。
簡單沐浴一番后,他起那枚小小的玳瑁耳鐺,也出了門去。
一路上,江晚從未停止過后悔。
昨晚,明明只是想去看一眼陸縉的,完全沒料到,這一眼……卻待到了第二日。
且晚上,竟糊里糊涂又與他親近了。
并且,還放了哥哥鴿子。
實在太不應當。
江晚一邊懊惱,一邊悄悄往水云間去,免得被旁人發現。
出了前院,才發覺左耳耳鐺不見了。
江晚了空的耳垂,只以為是落到園子里,也沒折回去。
一路上皆風平浪靜,然當到了披香院門前時,迎面卻撞見了一個想象不到的人。
江晚腳步頓住。
“阿。”裴時序也皺眉,他看了眼來的方向,目如炬,“你昨晚,沒回來嗎?”
對江晚來說,這大概就是屋偏逢連夜雨。
好似被捉.似的。
心如麻,頭也不敢抬,好半晌才扯出個借口:“不是!我……我只是早起,我本想看老太太,又聽聞尚未蘇醒,不便打擾,便折了回來。”
裴時序眉眼舒開,卻又擔心:“你自己也還病著,還下著雪,怎的如此不惜自己?”
生病本就是江晚讓晴翠編的理由,面對裴時序的關懷,愧疚更甚:“不妨事的,哥哥,這麼早你怎麼來了?”
“昨晚聽聞你傷風,我放心不下,今早特意過來看看。怎麼樣,你今日如何了?”裴時序問。
“好的差不多了。”江晚垂著頭,心口愈發沉甸甸的。
裴時序打量一眼,發覺面若桃花,氣極好,便放了心。
“你無事便好。我特意差人帶了青州的特產來,你今晚有沒有空?”
江晚心愈加復雜。
哥哥待越好,越不知該如何解釋。
對他們皆心懷愧疚,故而,不想傷害每一個人。
莫名,卻覺得步步被。
事被攪的越發一團糟。
不想的。
看來只有離開,一個人走,才能免得他們兄弟相爭。
如此,今晚便不該去赴宴了。
江晚正斟酌著如何拒絕的時候,忽然,從園轉出了一角青直綴。
是陸縉,后,康平手中還提著一個食盒。
“真巧。”
陸縉停了步,目淡淡下去,看向裴時序。
“是巧。”
裴時序微笑,未料到會撞上陸縉,他回了禮,卻覺出不妙。
尤其是當看到那食盒時。
果然,下一刻,陸縉眼神淡漠的越過裴時序,落到了江晚的上,又示意康平將食盒遞過去。
“你昨晚送來的湯,很不錯。”
江晚眼睫一翹,發覺陸縉誤會了。
那湯原是給裴時序的。
但陸縉昨晚也生了病,即便時間,的確不該兩手空空。
此時再解釋,傷的是兩個人。
于是當著裴時序的面,江晚只好將錯就錯,接了過來:“沒什麼,一點微薄的心意罷了。”
裴時序手心倏地攥,緩緩背到后。
聲音卻是笑的:“哦,阿何時會燉湯了?我記得去年在青州時,我生了病,你自告勇要為我燉鯽魚湯,結果魚肚都不懂得剖,直接下了鍋,煮出了一盆極腥的魚湯,你還記得麼?”
江晚略覺窘迫,含糊著道:“在家塾里學的,也只學了這一道。”
“我們阿,倒是長大了。”
裴時序笑,似乎完全不生氣。
陸縉聽著他們那些沒有他的過往,神淡淡的,似乎也沒覺得挑釁。
反倒平靜的張開手,將一個閃閃的件遞過去,隨意地對江晚道:“你的耳鐺,剛剛落在了我枕邊。”
江晚呼吸頓時一窒。
裴時序眼底亦是瞬間結了冰。
剛剛?
所以,是一整晚都同陸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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