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濁質
華甫一放出,便如水銀瀉地一般,照了滿室。
喬彥急忙抬眼看去,只見一面大約三寸,著放清皎之的寶鏡正虛懸於上空。
鏡為八瓣菱花形,背部分外兩區,外區有玉蟾、寒枝、蜂蝶、桂樹、碧雲錯相間,而區唯是一座宏輝璀璨的尖頂天宮。
約約,似還能看得一尊神人圖樣正盤坐在天宮的至深,皓齒朱,說不出的端麗嫵。
「等等……這是月鏡?」
喬彥心頭吃了一驚,不看向蕭修靜,訝異道。
昔年胥都天的那位天尊,便有清虛、廣寒兩面寶鑒傍,位列仙兵之屬,是煉魔護命之。
在那鏡下面,不知除去了多妖邪魔怪,在諸天宇宙之中也是有赫赫威名!
而因鴻蕭氏的先祖,是天尊的首徒,在諸弟子之中,向來最得疼。
時至今日,那面廣寒仙鏡也正是被供奉蕭氏的族地深,乃是鴻蕭氏的萬世基之一!
而這面月鏡恰是仿廣寒仙鏡而,是一件上好的法。
本為蕭修靜之父所持有,但因蕭修靜要進到流火宏化天,里不了要冒險,其父便也特意將此鏡予了蕭修靜……
……
「在進流火宏化天前,阿父曾給了我兩件法寶護,其一是玄水旗,其二,便是這月鏡了……」
見喬彥怔然的模樣。
蕭修靜微微一笑,淡聲言道:
「在修了毒神雷后,我如今並不缺什麼功伐殺敵的手段,且有玄水旗和這座龍角飛宮在,我足以護,這面月鏡便予你使用,留個後手總是好的。」
「這——」
喬彥心下一嘆,剛婉言推辭,卻又被蕭修靜抬手打斷。
「似劉觀、司馬明業這等宵小,還不被我放在眼中,你便放心將此鏡拿去罷。不過,你想對陳珩手,可是得了山喬氏的吩咐?」
「三郎……伱法眼無差。」
喬彥也不瞞,只頷首應是。
雖說他因修道骨不凡,被蕭修靜之父看中,接了鴻蕭氏。
一應待遇,皆是與蕭氏的族人分毫不差。
但無論如何,他終究還是姓喬。
蕭氏雖好。
但到底不是久之家……
而在喬彥修煉炁境界后,當初將他棄之如若敝履的親生父母,便因一場災劫,在天外宇宙盡數喪了命。
也不知是飛來橫禍,還是那位大師的推算到底應了驗,冥冥中自有天數。
總而言之,在喬彥生父生母隕后,喬彥回歸山喬氏,便已是去了最大的阻隔,且喬彥也是天資出眾,並非凡夫,自然也了喬氏的拉攏對象。
這就是郎有,而妾亦有意了。
事到如今。
喬彥只需為山喬氏辦上最後一件事,獻上忠心,便可名正言順回了山,為真正的喬氏族人!
而至於那件表忠心之事,
自然便是襄助喬氏,在這等欺天瞞地的天場所,將喬蕤給徹底除去,遂了喬文敦的心頭大願!
不過依喬彥看來。
若是除去喬蕤,陳珩實是一道繞不開的關隘,難以越過。
到那時候。
只能那個痛下殺手,送兩者一併歸西了……
「而今的山喬氏之中,正是喬鼎和喬氏族主這兩脈在相互爭鬥,我知曉彥兄你早就想重歸山了,那你是倒向喬氏族主那一脈?如此看來,陳珩不過是添頭,那個喬蕤,才是你的目標?」
而蕭修靜沉半晌,便也將喬彥心思猜得大差不離,道:
「恕我多一句,阿父可曾知曉此事?」
「我怎敢妄自行事,這必是得了世伯的首肯!」
喬彥連連擺手。
「阿父知曉便好,喬鼎那一脈竟不摻和進我等的大事,反而想舉家投靠向玉宸派,實是膽小如鼠,若容他上位,將來也是麻煩。」
蕭修靜微微皺眉:
「不過陳珩——」
「我知曉此人上是存著殺伐至寶的,連劉觀這等玄鍊師都畏懼的手段,又哪裏是我一個紫府三重,可以抗衡的?
但我並不與他正面放對,再且,這天之中,想殺他之人可著實不……」
喬彥手向外一指,微微一笑,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此正是我的長項所在!
待尋得一個空隙,斬了那喬蕤之後,我便遠遁離去,這就是我的主意了!」
蕭修靜點了點頭,也未再多言什麼。
喬彥雖然修為不如他,但也是紫府三重的仙道高功,濁質已化,見了本來明。
只差一線,若再調和了神之,便能修玄第一重「龍虎爐鼎」,為一位名副其實的鍊師!
對於喬彥的手段,蕭修靜自是放心的。
再且。
有月鏡這件上品法傍,以喬彥平素間的謹慎行事,就算殺不得喬蕤,只行自保之事,應也足夠了。
「凡事應小心為上。」
他又叮囑一句,便掐了個法決。
虛懸上空的月鏡立時一翻,自鏡面中出了道寶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生有剪水雙瞳,月貌花容的子,從那道寶中款款走出。
先是以目瞥向貌若好的蕭修靜,角微微勾起,點首一笑,態度親善。
旋即在轉向面目醜陋,侏儒量的喬彥時,裏輕輕嘖了一聲,玉容上又流出一抹不加掩飾的嫌棄之。
「……」
喬彥心頭大惱,卻到底城府甚深,並不流出毫怒,視若無睹。
這子乃是月鏡的法真識。
似這等仙道法的真識,已然與生人無異,擁有喜怒哀樂種種,各有各的脾。
而這月鏡的真識也不知到底是因為何故,對皮囊外相,卻是看得極重,十足的喜厭丑。
也自然。
喬彥的這副尊容。
實難得到月鏡的什麼好臉……
「就這鄙丑漢,只看一面都需以凈水來洗三日的眼了,你竟然要我護他?」
月鏡抱怨一句,頗為不快。
「彥兄與我自長大,是我至友人。」
蕭修靜從座上起,拱手一笑。
他顯然也是知曉這月鏡的脾,又多補了一句,道:
「此事想必也是阿父的意思,還前輩多多看顧則個。」
月鏡聞言冷哼一聲,不不願揚手打出一道素,然後將腰肢一扭,就憤憤重回了鏡中。
喬彥將手一,接過那素,知悉此乃是月鏡的驅使法決,細心揣一遍,記在腦海中后,這才小心翼翼手一招,將月鏡收袖囊中藏好。
這時。
他看向面上微微帶笑的蕭修靜,後退幾步,行大禮拜倒在地,道:
「三郎的大恩大德,我喬彥縱是碎骨,也難以償還!將來縱是有幸重回了山喬氏,我也依舊是三郎麾下的犬馬!不敢忘卻!」
「何至於此!說這些東西,豈不是壞了興緻?」
蕭修靜連忙搖頭,上前將喬彥扶起。
「三郎宅心仁厚,可要遠勝過大郎和二郎了,得道者多助!我大膽一句……這份家業到後來,必是三郎你的掌中之!」
喬彥忽低聲音,附耳言語了一句。
蕭修靜聞言眸劇烈閃了閃,良久無言……
……
而在這天中的一眾人各懷心思,暗流洶湧之際。
陳珩卻對一應外事都不聞不問,只專心調炁神三寶,滋養壯大元靈,以期突破到紫府二重。
在這期間。
也自是有人搜尋到了他閉關的這座山嶽。
但因散景斂形的緣故,這些人到底也一無所獲,只能怏怏離去。
如此。
又是兩年又六月的轉瞬過去。
這一日,陳珩忽覺神意運轉一頓,如是遇到了某種嚴實阻隔般。
他也不驚訝,只從定中醒轉過來,出袖囊中最後一顆黃池丹,看了一看后,便塞中,仰脖吞服而下。
黃池者——
乃修紫府三重時候,必不可缺的一味靈丹!
其香甘異,填生五藏,守氣凝,長養魂魄種種功用,是真上藥也!
即便是不通修行之法,不懂得要如何化去丹力的凡人服食而下,也可以壽達百二,無病無災,青春常在,直至大限到來,才會容貌瞬時衰老。
而死後骨骼又有鎮邪去穢的功用,埋於地底,三年草木昌繁。
便是荒地,也可以為沃土!
但對於仙道修士而言。
黃池丹最大的功用,卻是可以幫助修士化去元靈中的那層先天而生的濁質,令神妙至真。
自此斷除舊弊,使外澈!
待得濁質悉數不見后。
便就意味著是「換魂消魄」已,修為已到得紫府三重境界了!
早在三個月前,陳珩便修了紫府第二重「超分形」境界。
但他也未急著出關,而是以從姜道憐那得來的黃池丹,開始化去元靈中的濁質,繼續衝擊紫府三重。
人生天地之間,必有元靈一點,居住紫府之中,由此孕三魂七魄來。
五臟,渾筋骨,外大竅,天地百脈——
全賴這一點元靈在居中做主持!
而這宇宙諸天,倘使返本朔源,也本就是由清濁兩炁造化而就,單是可攝取的靈氣,就足足有十二萬九千六百種屬相!
萬事萬。
皆難以至純至粹。
是故生靈自母腹中產出的那一瞬,元靈雖然還尚純粹,並不沾染外界的雜。
但隨著年歲日長,便也逐漸會有一層不可視的「殼」生出,摻雜在元靈外,這便是所謂濁質。
紫府三重的修持,就是要化去這層不可視的「殼」,消融濁質。
使得元靈重歸原先本貌。
本來明!
若做此事,只單靠人力,實如湖水撈針。
而在種種符水、丹藥、或飼靈食障的手段中,又以黃池丹來消融濁質,作為首選。
其非僅見效最快,且還存有滋養之能,可以靜心神。
此刻。
在陳珩服下那一粒黃池丹后,不過數息功夫,藥力便在他緩緩開散。
他默默運轉玄功,將藥力煉進紫府,一點點去消磨元靈中的濁質。
這一步本是兇險至極,畢竟元靈乃是人九宮之神靈,主宰外。
但凡有一點損害,輕則是神智蒙昧,陷癡愚,重則當場喪命,神魂俱消。
而濁質與元靈可謂是一兩面,相連甚。
大凡修道人在消磨濁質時候,無不是小心翼翼,斟酌再三,才敢下手施為,生怕到了元靈的本真。
這黃池丹是一味不折不扣的大葯。
但在某種意義上,卻也不無異於猛毒了。
也就那些世俗凡人,雖生有元靈,卻還未辟出紫府,無法覺察,他們若能撞得大運,服食下黃池丹,固然是要流泄丹力,但卻也無命之憂。
不過這一步對於世間修道人雖是兇險,但陳珩有一真法界在手,早已演練過無數遍了,已然是稔非常……
又是半個時辰過後。
他只覺心神一松,如是去了一層枷鎖,非僅元靈大放華,明快了不。
同時,腹下炁海亦是轟然一,真炁再漲了一倍還有餘!
仿是只稍稍一,就能夠拿山撼岳。
真炁使之不盡,用之不窮!
陳珩下這異樣,心念一察,立時便知曉,自己元靈中的濁質已被化去了約莫五。
而因上最後一枚黃池丹都已用盡,剩下那五濁質,卻是暫時無法搖了……
黃池丹本就是極珍貴的外丹,同築基時候的丹母砂一般,皆是在外界有價無市的大葯,甚至比之丹母砂,還更要罕見。
縱然姜道憐再是家裕,手上存有的數目也絕不會太多。
再且陳珩元靈中的濁質。
也的確離奇。
據道書中的言語,他袖囊中的那些黃池丹,供兩個紫府二重的修士使用,都是綽綽有餘了。
但放在陳珩之,卻只是消磨去了五的雜質,便再無以為繼。
而陳珩事先為防不測,還特意向姜道憐多要了幾,遠超出了常人使用的數目。
若非如此。
他只怕連五濁質都消磨不得,至多只是三四罷了……
「看來這場閉關,總算是到頭了……」
他心下一嘆,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手袖,捉住金蟬,意念一引,便將心神沉了一真法界中去。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