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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孩子。”
老和尚彎腰去扶謝知非,眼里有一抹藏得很深的心疼。
“既然你是那娃娃的心上人,那麼就由你把抱進棺材里吧。”
“禪月大師。”
謝知非聲音都呲了。
“……為什麼要把抱進棺材?”
“萬都有自己的歸,人的歸是家,死人的歸是棺材。”
老和尚深深嘆了口氣,“不在棺材里躺著,還能在哪里躺著?”
死人的歸是棺材。
那麼也就是說,晏三合……
真的已經死了!
謝知非形搖搖墜,又撲通跪下,含淚的眼里充滿了悲傷。
“為什麼呢?”他喃喃的問。
“說來話長啊!”
老和尚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你先把抱進去,然后把不相干的人清場,速度快一點,再耽擱下去,老和尚我都無能為力了。”
小裴爺急了:“謝五十,快啊!”
李不言急了:“三爺,快!”
連一旁的虛云都忍不住道:“施主,真的要快!”
謝知非所有的悲傷緒,都被這一個“快”字吹得丁點不剩。
他猛的站起來,果斷的吩咐道:“朱青,清場。”
朱青:“是!”
謝知非:“李不言,你去給換好看一點的新裳。”
“有!”
李不言哽咽:“昨兒才買的,好看著呢。”
謝知非:“明亭,你親自給禪月大師和虛云沖茶,順便弄點吃的先墊一墊。”
裴笑:“還用得著你待,這頭統統不用你心。”
“再弄點水,老和尚得沖個涼,換裳。”
禪月大師一拍腦袋,跳起來。
“哎啊,我忘了一件事,那娃娃有個玉佩,就是上面刻著‘陶陶’二字的那塊,把那塊玉塞手心,記得塞左手啊。”
這也知道?
那塊玉佩晏三合就掛在脖子里,連睡覺都不舍得取下來。
李不言本來都已經走出數丈了,實在忍不住,扭頭沖老和尚大喊道:“您老牛/。”
牛/?
什麼虎狼之詞。
不過……還怪好聽的。
老和尚呼了口氣,一扭頭,揚起的角立刻沉下來。
數丈之外,朱遠墨怔怔地看著虛云,口一起一伏之間,他低喚道:“宋升?”
“阿彌陀佛,在下虛云。”
虛云雙手合拾,面無表道:“施主怕是認錯人了。”
朱遠墨僵得像個木樁,半晌,彎下腰,低下頭:“虛云師傅,別來無恙。”
“吉祥。”
虛云淡淡收回視線,扶老和尚往宅子深走。
肩而過的時候,朱遠墨了,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
和尚、道士走了;
朱遠墨和裴太醫也走了;
別院徹底的安靜下來。
晏三合換上了那胭脂裳,即使臉白得瘆人,卻還是出幾分詭異的好看。
謝知非打橫將抱起,走出廂房,然后彎腰,將輕手輕腳的放進了棺材里。
他突然想到了一樁往事。
那天他巡邏,余掃見湯圓站在棺材鋪門口,不由就走過去。
抬頭往鋪子里一看,只見晏三合的一只腳已經站在了棺材里。
問為什麼這麼做?
說試試棺材舒服不舒服。
他心說這人是瘋了嗎,不知道棺材是死人躺的,怎麼都不忌諱的?
原來,老天爺早就給出了暗示,只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渾然不知。
謝知非的手在晏三合額頭、面頰輕。
丫頭,這棺材是舒服的,湯圓在下面鋪了厚厚一層被褥,你先躺著歇一歇,歇夠了,一定得記得爬起來。
“大師,這棺材要合上嗎?”
沐浴更后的老和尚,終于有了幾分世外高僧的樣子,佛珠往頸脖里一掛,干癟的臉上似乎也多了幾分佛。
“你試試看,能不能合上?”
什麼意思?
謝知非茫然看向一旁的裴笑,裴笑兩只眼睛呆呆的,更是一頭霧水。
“讓你試,你就試,有我老和尚在,你怕什麼?”
“噢!”
謝知非與李不言一個對眼,兩人一前一后,把棺材蓋蓋了上去。
“咔!”
“咔!”
“咔!”
三聲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過后,棺材蓋一點一點的裂開,出晏三合慘白的、小小的臉。
謝知非無比震驚地抬頭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沒有解釋,反而問道:“你可知道,的棺材為什麼合不上?”
能不知道嗎?
他跟著一起化解了四個心魔,風里來,雨里去。
“你說是死人,又把裝進棺材,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時間一久念就了魔。”
謝知非整個人一哆嗦:“晏三合……有心魔。”
李不言口而出:“怎麼會有心魔?”
裴笑口而出:“的心魔是什麼?”
最后一個字落下,整個堂屋里靜默了。
若此刻有人闖進來,就會看到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
屋里放著一只巨大的楠木棺材;
棺材蓋還在一點一點裂開;
老和尚手里的佛珠越撥越快;
虛云雙手合拾,一一,正在默念著佛經;
一半人的目看著棺材里的人,一半人的目死死盯著老和尚。
死寂中,斜進來,灑了一地的斑駁影。
就在這時,老和尚撥佛珠的手,忽然一頓。
“比起有什麼心魔,你們更應該知道,為什麼是個死人?”
他聲音說不出的幽冷。
“為什麼死人還能在塵世間生活?以及……既然是死人,為什麼還有一點脈搏?”
謝知非此刻又想跪了。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和他幾乎同時作的,還有李不言和裴笑,以及角落里的朱青、丁一和黃芪。
七人齊齊朝老和尚跪下,每個人臉上都是真誠的,不能再真誠的懇求。
謝知非往前跪行兩步,“求大師替我們解。”
老和尚沒有理他,而是朝后的虛云看了一眼。
虛云立刻從包袱里掏出煙斗,往里面塞了一點煙兒,點著了,遞到老和尚的手里。
老和尚吧噠吧噠了兩口,吐出一口長長的煙圈,迎上謝知非的眼睛,嘆息道:
“這樁事……還得從十年說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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