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正巧看到慕司塵正對著書法發獃，冷輕想起來姐姐當初寫字也是十分好看的，於是一時之間不由得暗自慨萬分。

但是為了不讓慕司塵看出什麼異樣，也只好掩蓋住了自己真實的心，佯裝做十分有興緻地湊了上去：「你在看什麼？」

「不過是書法而已。」慕司塵往旁邊挪了挪，「閑來……自己練習一下。」

說起來，前一陣子實在是兵荒馬，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平心靜氣地寫幾個字了。但是今天他翻出這些東西，也不全是因為他所說的「閑來」。

卻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心中煩躁難耐，才想起來執筆書寫。一會子過去，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稍稍安定了幾許。

這才停下筆，就見冷輕湊了上來。

那落筆的字跡行雲流水，冷輕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單看那字令人賞心悅目，也知道慕司塵寫得確實不錯：「這是你寫的？寫得……真好。」

仔細看的話，字跡裏面約約還能夠看出來一故人的意味。

那種覺，頗為悉。悉到……甚至有些異樣。

「不過是能看而已。」慕司塵很是謙虛地道。

實際上，他練過很久，即便是後面沒有老師指導了，他也是常常練習，從不懈怠。

「這一看就是以前專門學過的。」冷輕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道，「是不是？」

是不是？慕司塵一挑眉，眼見著冷輕自己將話題引向了他心中想著的那個方位，自己便不用費心引導了，於是樂得省事，回答起來的時候也殷勤了一些：「是。小時候請過書法老師，……」

慕司塵頓了頓，慢慢地說著話，似乎是在回憶過往，但是實際上卻是在分心不留痕跡地觀察著冷輕的神：「說起來，那個老師跟冷姐你有些相似呢。」

冷輕心中一驚，低頭再看一眼那字帖，好像又在上面看出了故人的筆跡的影子：「是嗎？」

就在慕司塵剛剛看過來的那一瞬間，的心中陡然一驚，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樣。只不過沒有證據，不敢十分確定。

為了不引起慕司塵的懷疑，也不好意思過多過問。

「有些地方特別像，覺……覺有的時候也很像。」慕司塵見到冷輕眉目流轉，像是心中想起來了什麼事一樣，心中的懷疑不由得更甚，試探起來也越發肆無忌憚，「我那時候年齡還有些小，但是有的事記得還算是清楚……比如說……那老師不喜歡吃香菜。」

短短的幾句話，就讓冷輕的背上沁出來了一層薄汗。

覺相像也就算了，可偏偏，慕司塵還要強調……那老師不喜歡吃香菜。

許是覺得這樣力度不夠，慕司塵還要一再強調：「冷姐你還記得上次我說的那個不喜歡吃香菜的人嗎，就是我的書法老師。」

「啊？哦。」冷輕強裝鎮定。

「我記得你們還有一些習慣也很相似……」慕司塵繼續說著。

可是冷輕聽了幾句，就幾乎聽不下去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所指的分明是的姐姐。而慕司塵之所以會覺得與書法老師相像，不過是因為，實際上，們是姐妹！

一想到這裏，冷輕甚至都有點心虛，險些有些裝不下去。

「沒想到……姐姐生前還教過慕司塵。」在心中暗暗想著。

也不知道這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一想到慕司塵是姐姐教過的人，心中看著慕司塵就不由得會覺得有一親切。可是現在看著慕司塵對姐姐過往的一些細節的習慣都記得那麼清楚，那……可就要一切留心了。

稍不注意，可能就會敗自己的份。

「你們在聊什麼？」正巧這個時候，文奇從樓上走下來，看見慕司塵正與冷輕談，便笑著搭話，「司塵難得有這麼多話，看來是說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了。」

「我們在說……」慕司塵抬眼看向文奇，接話道。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冷輕打斷：「只不過是平常的事而已。」冷輕回過頭來，「今天司塵確實是有點一反常態。」

往常哪裏會這般積極地接話。

「冷姐真是會開玩笑。」慕司塵依舊是站在一旁，道。

他今天確實話格外多。但是，他總覺得這樣說，自己能夠約約發現什麼。

所忍不住多多試探一下。

「平常的事能讓司塵說得這麼多，也是很稀奇了。」說話間，文奇已經走了下來，抬頭看見冷輕有些蒼白的臉，不由得吃了一驚，「你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冷輕試圖將話題蓋過去，「你怎麼下來了？工作都忙完了？」

文奇點點頭：「忙完了，下來放鬆一下。」看著冷輕略微有些回的臉龐，他依舊十分擔憂，「你……沒事吧，臉這麼蒼白……」

「蒼白嗎？」冷輕這才知道了文奇驚訝的點在哪裏，不由得疲憊一笑，「可能是因為最近太忙了，所以有些累了。你們先聊，我上去休息了。」

再呆在這裏，說不定又會出什麼問題。絕對不能讓慕司塵看出什麼，所以眼下先趕快離開才是正道。

走上樓去，迅速鑽進了洗手間。

今天知道了太多的事了……必須讓自己先冷靜一下。

水流順著頭頂向下蜿蜒流下，冷輕閉上眼睛，任由那水流繼續流下來，沿著的一點點流到地下。

隨著水流的窒息一起到來的，是以前的回憶。

還記得，姐姐臨終之前特意代給的那些事。關於林風晚，關於林家的事，關於慕司塵……

紛紛的言語一直在冷輕的腦海之中回放，一句一句，恍惚之間覺得十分清楚，又一個恍惚之間覺得像是麻一般理不清。

「姐姐……」喃喃地開口，聲音淹沒在水流的嘩嘩聲中。

有水跡趁著開口的機會悄悄地鑽進了的口中。

良久，慢慢睜開眼睛。

其實，不是冷輕。

準確來說，是冷輕的妹妹，特意整容，頂替了姐姐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