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眸中閃過一慈，看著他良久，才緩緩地道：“朕只有你跟瑜兒兩個兒子，自當重之又重。只是有時候你們也要理解父皇的立場，父皇的一切，將來都是你們的，切莫因為一些小事，傷了咱們父子的。”

皇帝這句話，說得晦，又不合邏輯，可誰也沒有質疑，想來，他自己都覺得稽，所以說完之后，臉便陡然地沉了一下。

九王見狀，舉起酒杯，含著一抹疏懶的笑意，“哎呀皇兄，你們說完沒？這酒都涼了，臣弟這還等著敬皇兄一杯呢！”

皇帝含笑看著九王，“喲，你這老九，就這麼迫不及待？你這敬酒是可以，只是得有個由頭吧？”

九王站起來，撓頭想了一下，“這還需要什麼由頭？你看著咱們皇家和睦慈，安然乖巧，新雅又懷了孕，華兒又洗通敵嫌疑，這樁樁件件，都是大喜事啊，足夠咱們喝一壺的了！”

皇帝故作微嗔地道：“嗯，確實是夠喝一壺了，不過，朕更想喝的，是你帶著你的新婚妻子來敬朕的這一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定下來了！”

九王瀟灑地道：“皇兄，這點臣弟跟您不一樣啊，臣弟自由自在，可不喜歡被人管束。”

皇帝失笑，“異類，異類啊！只是你這一脈，總不能無人傳承的，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三個月你找不到媳婦，朕便要為你賜婚了！”

皇后也笑著說，“是啊，九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找個媳婦生個孩兒了。”

韓雪晴一直著心神聽著他們說笑，忽然覺得余新雅子陡然一震，側頭看過去，見臉有些蒼白，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發抖，整個人似乎很恐懼一般。

韓雪晴以為子不適，剛想湊過去問問，卻發現玉白擺下的雙夾，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余新雅的月事來了！

韓雪晴駭然不已，這個場合，這個時候，若被揭穿假孕，只怕牽連的人就多了，至上醫和唐逸兩人定然人頭落地。

余新雅看向寧瑾華，寧瑾華眸落在皇帝的臉上，并未發現余新雅的異常。余新雅只得不安地把視線收回，倉皇不定地坐著。

韓雪晴見如此慌張，旁人一定能瞧出端倪來，到時候追問起來，只怕是遮掩不住的。手握住余新雅的手，哎地嘆了一聲，“王妃的手竟這樣的冰冷，這太一下山便有些冷，你如今子不比往日，要注意保暖才是！”

余新雅驚疑不定地看著，想起上次也是幫忙才騙過皇上的，雖糊涂，但是后來也調查清楚就是韓雪晴，曾經在府中住過一段時間的韓大夫。如今見這樣說話，不知道是什麼用意，怕韓雪晴起換裳，連忙道：“不冷，不冷，謝皇貴妃關心。”

皇帝瞧著，蹙眉道：“你臉這般的蒼白，是不是子不適？你如今懷著孕，可不能大意，來人啊，扶王府去采薇閣休息！”

余新雅駭然，今日穿了一玉白的裳，只要一站起來，就什麼都暴了。連忙道：“父皇，兒媳沒事，只是確實如皇貴妃所言，有些冷而已！”

皇帝不悅地道：“一會說不冷，一會又說冷，你都這麼大個人了，也不懂得惜自己？華兒，送你媳婦先去采薇閣休息，命人熬點小米粥給，如今懷著的可是我們皇家的子孫，大意不得。”

寧瑾華見余新雅臉確實有些蒼白，便應道：“是，兒臣遵旨！”說罷，便要扶著余新雅起。

余新雅嚇得臉發白，慌地擺手，“不，我不去！”

韓雪晴摁住的手，眸看向寧瑾華，道：“王爺，王妃應該是著涼了，你下外裳給王妃披著，我親自送去休息！”

寧瑾華狐疑地瞧著韓雪晴，又瞧瞧余新雅，為男子，他竟沒往那方面去想過。見韓雪晴和煦的眸子似有深意，便道：“那有勞了！”他下玄黑外裳，披在余新雅上，俯問道：“可好些了？”

余新雅穩住心神，粲然一笑，道：“謝王爺，好多了！”

韓雪晴含笑道：“小夫妻恩著呢，真人歡喜。”

皇帝也微微頜首，笑道：“嗯，確實人歡喜呢。新雅，現在可好些了？若還是有不適，馬上回去休息，如今你可不是一個人了，得以腹中孩兒為念！”

余新雅激地道：“父皇，兒媳好多了，讓大家掃興，是新雅的不是了！”

皇后含笑道：“沒事就好，本宮命人燉了百合無花果，剛才聽到你有幾聲咳嗽，你多喝一碗。”

“謝母后！”余新雅垂首謝恩。

韓雪晴略放下，只是這座椅是用淺黃的墊，一會余新雅起，肯定能看到墊上有跡，這可是瞞不了人的。想了一下，對后的青月道：“你去我寢宮里取我常用的枕過來，給王妃墊著坐，這墊到底單薄，王妃子纖瘦，只怕坐得不舒適！”

皇帝看著，若有所思地道：“難得你有這份心！”

韓雪晴笑道：“皇上這是什麼話呢？”看著寧瑾華，含笑道：“你們這些男子啊，實在是不夠細心，王爺該多向鎮遠王爺學學妻之道才是。”

寧瑾華有些莫名其妙，可皇帝眸灼灼，他也不好發問，只諾諾地道：“本王確實不夠細心，還是韓大夫想得周到！”

皇帝微責道：“怎地還韓大夫？該改口為韓母妃了！”

寧瑾華眉心突突地跳了幾下，心頭有尖銳的痛楚散開，母妃？多可笑，那本該是他的妻子啊！

他低聲道：“是，兒臣謹記！”

韓雪晴心里也難得要，只是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如常的笑容，凝視著面前的鎏金邊白瓷致湯碗，的黯然，藏在神采之后，不讓人窺見一一毫。

氣氛似乎有些僵持了，寧瑾華無法再出笑臉，他雙眼幾乎無可放，跟韓雪晴一樣，只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餐。

皇后到底是皇后，很快就穩住了場面，含笑對皇帝道：“皇上，聽說今晚負責膳的廚是從江南來的，臣妾很是期待今晚的菜式啊！”

皇帝嗯了一聲，道：“也好，大家也該了！”他回頭招手，小德子恭謹上前，“萬歲爺，奴才馬上命人上菜！”

這頓飯，真正能吃得下去的沒幾個人。雖然韓雪晴就在寧瑾華邊不遠，但是，只咫尺的距離，他卻覺得天涯般遙遠。他甚至不能轉頭去看，只用眼角的余到的存在。

余新雅也吃不下，一直提心吊膽，怕被人瞧出了端倪。所以，整頓飯都以胃口不好為由，吃了些東西，就一直安靜地坐著。

九王今夜很多話說，仿佛在活躍氣氛。皇帝似乎興致也很好，命了舞娘來助興。迷眼睛的羅旋舞韓雪晴腦袋發暈，但是不能提前離席，怕一會余新雅因為慌張而出破綻。

青月取來墨綠的墊，韓雪晴讓余新雅起，把墊塞在余新雅坐的椅子上，寧瑾華驚鴻一瞥，瞧見了那淡黃墊上的跡，頓時驚出一冷汗。他知道余新雅假孕一事一旦被父皇得悉，那到時候遭殃的人可就多了。欺君之罪，乃是殺頭大罪，首先兩名醫就難逃一死，還有小德子，皇后與安寧王府，一個都不了干系。

他對韓雪晴投以激的眼神，韓雪晴角輕扯，算是回了一個苦楚的笑。因著韓雪晴這個苦楚的笑，他的心底也漫開了淺淺的痛，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如今已經在傷害了。

韓雪晴到凌貴妃異樣的眼，被封為皇貴妃，凌貴妃自當吃味的。宮多年，又曾經誕下皇，雖然最后皇夭折，但是到底算是宮中有孕的嬪妃，按理說這個皇貴妃的位子，該是的，如今被份底下的一個民間子搶了去，如何能服？只是在皇宮里好歹也混了好些年，能坐上貴妃的位子，也不單單是靠的，自有的手段，且看心中不忿，卻忍良久不發，便知道是難以對付的對手。

只是韓雪晴從不曾想過為誰的對手，這皇貴妃的位子，不止不喜歡，甚至還覺得惡心無比。

縱然多麼不想，如今也只能順著這個不屬于的命運走下去。

九王一味地給皇帝敬酒，皇帝大概是因為心中疚，竟也不顧醫勸告不能過量飲酒，一一都喝盡。鎮遠王爺見狀，也端起酒杯對皇帝道：“父皇，兒臣要敬父皇一杯，父皇務必飲盡此杯，否則，兒臣心里愧疚難當！”

皇帝已有幾分醉意，聽得鎮遠王爺這樣說，不放下筷子，眸有散的凌厲，角卻掛著一抹淺笑，“哦？你說說，你敬朕的這杯，有何由頭？”

鎮遠王爺懇聲道：“父皇以通敵的罪名把皇弟打大牢，兒臣心中其實怨恨過父皇，怎地連親生兒都不相信？為了賭氣，兒臣甚至想只潛南詔國找證據，證明皇弟是無辜的。后得葉兒的攔阻，說父皇自有定奪，讓兒臣安心靜候，果然，這不過幾日，好消息便傳來了。原來父皇一直都命人暗中調查此事，并未相信那告者的誣陷之詞。兒臣深慚愧，竟然懷疑父皇不念親子之，如今想起，真是無面見父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