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博淵在前面的轉彎車道掉頭,開往古所在的人名醫院。
葉傾心記得跟景博淵有次在一家餐廳外遇見古和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風勉,是個富二代。
他們訂婚了?
現在古變這樣,又來退婚,對古來說何等殘忍。
白路虎在人名醫院停車場停穩,老夫人迫不及待推門下,步子走得飛快,一輛車從旁邊過來,葉傾心急忙拉了一把,「外婆,您慢點,小心車。」
老夫人回頭看見葉傾心著關心和擔憂的小臉,愣了一愣。
葉傾心說:「您別著急,再要的事也比不上您的安全重要,姐邊不是還有親人在嗎?他們不會讓姐吃虧的……」
老夫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眼眶一熱,轉握住葉傾心的手,「對不起心心,外婆讓你擔心了。」
葉傾心瞧見老夫人眼眶裏氤氳的水汽,一怔,忙手去老人家的眼淚,「您怎麼哭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老夫人搖頭,不是心心的錯,是自己的錯。
這段時間,古出了這事,滿心都牽掛在古的上,居然把剛回家的葉傾心忘了,還讓葉傾心跟在後心。
老夫人越想,越心疼。
攥著葉傾心的手,眼睛裏有糾結和慚愧。
葉傾心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地看了眼盛老夫人,又看了眼景博淵。
景博淵深邃的眸著幾分察一切的犀利,似乎能看進人的心底里去。
看了老夫人片刻,他緩緩開腔道:「先把眼前的事理好,其他事來日方長。」
他的話,葉傾心聽得一頭霧水。
老夫人卻似豁然開朗般,道:「對對,先去看看怎麼樣了,以後我會多多顧著心心,再也不會忽略心心。」
聽了老夫人的話,葉傾心猛然明白過來老夫人的眼淚因何而來,的那聲『對不起』又為了什麼。
笑了笑,只說了句:「外婆您想多了。」別的沒再說什麼。
古的病房聚集了不人。
除了古興德和趙宥加,還有兩位護工和一位葉傾心沒見過的二十幾歲年輕孩,還有被驚擾的醫生護士以及瞧熱鬧的群眾。
古被葉傾心沒見過的那孩抱在懷裏,哭得泣不聲。
一位緒十分激的夫人用控訴的口吻說著話。
「你們評評理,跟我兒子訂了婚,車禍住院,我心疼,好心來看,可呢?居然摔杯子讓我滾,你們說,哪有兒媳婦這樣對待未來婆婆的?」說著,那夫人泣起來,看著好不可憐。
「我做錯什麼了?我來看有錯嗎?車禍截肢,我兒子對忠貞不二,我見他們是真的好,我們家也不是見風使舵的人家,沒反對他們在一起,可現在,還沒進門,就對我甩臉子,出言不遜罵我,這我不能忍。」
「你可以沒有家世背景,你殘疾我都沒意見,但是你沒有教養,不懂尊重長輩,我們風家不需要你這樣的兒媳婦,我決不允許我兒子娶你。」
這番話,把風家退婚說得這麼大義凜然,將風家的錯摘得乾乾淨淨。
葉傾心一行人一到,就聽見那夫人噼里啪啦說了一大段,還說得有條有理,句句肺腑,極染力地把不知的人往這邊拽,不人心裏那桿秤已經傾斜。
「傷心不好可以理解,但是對長輩這樣就有些過分了。」
「這樣的兒媳婦,我也不敢要……」
今天VIP病房區的人不,人群里有議論聲傳出來。
葉傾心一行人剛來,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
抱住古的那個孩說:「你在這胡言語,剛剛分明是你先出言侮辱我表姐的,那話是人說的嗎?你一位人尊重的長輩,居然能說出那種話,你真好意思在這裏顛倒黑白!」
風家的夫人說:「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然你把我說的話說出來,讓大傢伙聽聽,讓大家評評理,到底是我的錯,還是你們古家的錯。」
抱住古的那孩聲音很悉,正是之前給老夫人打電話的那道聲音,那孩聞到風夫人這話,張想說什麼,古興德在旁邊喝止了,「盼盼!說兩句。」
黃盼盼有些不服氣地閉了,臨了還狠狠瞪了眼風夫人。
古興德顯然是被氣得不輕,深呼吸一口,才對風夫人道:「風家要想退婚,直接說就行,我們古家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還怕我們賴著你們不?我家截了肢,你們風家想退婚我們也不是不能理解,何必搞這一套!」
風夫人道:「哎,先說清楚,不是我們風家想要退婚,是你們家古沒教養,我們風家不得不退婚——」
話音未落,站在門口的老夫人冷冷出聲,「你再說一遍,誰沒教養?是在我家長大的,就是我家的孩子,你這是在說我家沒有家教?」
風夫人聞言轉頭,看見怒氣沖沖的老夫人,瞳孔一,了脖子,囁嚅著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古又不是家親生的,我說,怎麼會跟家有關,老夫人說笑了。」
家人丁單薄,在京城的威勢和權利,雖大不如前,但老爺子以前在商界提拔起來的優秀企業家不,老夫人娘家在政界地位不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尋常那些豪門世家,遇到家都得客客氣氣的。
這風家原本是高攀,著古要聯姻的,現在家正經的公主回來了,尋思著這靚集團將來肯定家公主的,哪裏會給古這個外人?
風家對古的態度變得曖昧不清。
現在古缺了條,風家哪裏還能要,又沒有正當退婚的理由,強退婚,肯定會遭人詬病,闔家一商量,出了這麼個計策,激怒古,然後以不敬長輩為由退婚。
老夫人道:「我們家向來知書達理,進退有度,豈容你這麼編排,今天這婚是要退,不過不是你風家退,是我家要跟你風家退這個婚,就你風家的那點小心思小肚量,嫁過去也不會幸福!」
「興德,你現在就回家,把風家下的聘禮都送回去,訂婚那天請來見證的幾位你都知會一聲!」
老夫人年歲雖大,說起話來氣勢不減當年,說得風夫人一愣一愣的。
「婚都退了,還不走?要我攆你走不?」黃盼盼不客氣道。
風夫人想發作,看了眼冷著臉的老夫人,不得不咽下一口氣,跺著腳離開。
門口的醫生護士和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
古興德回去辦退婚的事,趙宥加站在病床邊,低著頭一聲不吭,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景博淵扶著葉傾心在沙發里坐下,盛老夫人跟著坐下,老夫人見古哭個淚人,十分心疼,上前從黃盼盼懷裏把古抱過來,輕聲安道:「不哭,在這,不許任何人欺負你。」
「風家那位夫人究竟說了什麼,把你氣這樣?」古向來溫嫻靜,斷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就算是醒來知道自己被截肢,也沒有發過脾氣,更沒有哭過鬧過,最多就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現在卻被氣得對風家那位長輩出言不遜,老夫人實在猜不那位風家夫人說了什麼。
「……」黃盼盼張要說。
「盼盼!」趙宥加出言打斷。
黃盼盼連續被打斷了兩次,有些急,道:「你們幹嘛都不讓我說?那些話不過是那個風夫人故意說來氣表姐的,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藏著掖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真的呢。」
趙宥加抿著瓣。
黃盼盼道:「我表姐跟宥加哥哥關係好,跟親兄妹一樣,有時候表姐心不好會去表哥家住,那風夫人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就編排說表姐跟宥加哥哥有見不得人的私,也沒明說啦,只是那話里話外的意思,明白人一聽就能聽出來,說得很齷蹉,你說可氣不可氣?」
「想退婚就直說,是把髒水往別人上潑!真不要臉!」
黃盼盼說得義憤填膺,「表姐本來就很難了,還要來落井下石,這樣的婆婆不要也罷,表姐別生氣了,我們不跟一般見識。」
葉傾心坐在沙發里,看向病床上的古。
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古瘦了很多,臉蠟黃的,沒有了往日的鮮亮麗。
坐靠在病床頭,蓋在被子下的,左邊空空的。
黃盼盼說那些話的時候,古泣聲更重,站在旁邊的趙宥加,垂在側的手攥拳頭。
說實話,葉傾心覺得,畢竟男有別,長大了,即便再親的親兄妹,也要避避嫌。
何況,古與趙宥加並非親兄妹,難免招人懷疑。
葉傾心看了古小片刻,便收回目,神如常地轉頭與景博淵說話。
古心裏難。
非常難。
從知道自己截了肢,心裏一直憋著一團鬱氣,今天不過是藉著風夫人的話發泄了出來。
過去的二十多年裏,活得很累,裝乖巧討長輩喜歡,裝善良大度討邊朋友喜歡,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呢?
過朦朧淚眼,看見坐在沙發里的葉傾心和景博淵,葉傾心歪著腦袋和景博淵說話,而景博淵,沉穩地坐在葉傾心旁邊,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握著葉傾心的手,微微俯側著耳朵傾聽,普普通通的舉,著男人對孩的遷就與寵,古從中到滿屏的溫馨和甜。
即便水霧蒙了眼,古看不真切,卻也能覺到葉傾心比以前更漂亮了,多了幾分婦的風韻,和幾分即將為人母的母輝。
反觀自己,人丑殘,這輩子,只能這樣了。
相形見絀,大約就是此時的古和葉傾心的反差對比。
古哭聲漸漸止住,心底生出一死灰般的絕,已經知道了母親綁架葉傾心未遂被拘留的事,聽父親說,警方那邊已經證據確鑿,就等著審判決。
老夫人和老爺子雖然對古關懷備至,對黃衛娟卻是不能姑息,古不是沒向他們求過,每次,老夫人和老爺子都左顧而言他,古心知肚明,他們是為了葉傾心。
以前,古算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在靚集團任職不低,能力不弱,人緣好,有大好的前程,而葉傾心卻什麼都沒有,而現在,地位轉換,古比以前的葉傾心都不如,沒了傲人的家世背景,甚至連健全的都沒了,還有個即將坐牢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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