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久的話是有而發，也是隨口一說。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傾心聽進去了，口的位置微微一，心底似乎有什麼想法要破土而出。

當初問景博淵為什麼免禮金，景博淵沒有正面回答。

聽宋久這麼一說，似乎有些明白了。

景博淵是商人，商人最擅長的就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資源，以最低的本創造最大的價值。

結婚收禮這事，雖不能與生意場的事混為一談，但，放著唾手可得的利益不要，顯然不是景博淵這樣重利商人會做的事。

能讓他放棄這份利益，一定是有比這更大的好促使他這麼做。

會是宋久說的，是為了顧全的面子嗎？

有一點事實不可否認，來參加葉傾心婚禮的賓客，經濟條件與來參加景博淵婚禮的賓客不能相比，到時候兩撥人隨份子的金額相差太大，別人表面不說什麼，背地裏一定會嚼舌。

弄這麼一出免禮金，沒有對比，便沒有傷害了。

想著，葉傾心原本覺得很滿很漲的口越發漲滿。

在景博淵看來，顧全的面，比利益更重要，是嗎？

「心心？你想什麼呢？跟你說話呢。」宋久見葉傾心恍惚失神，手在眼前晃了晃。

葉傾心雙盤坐在沙發里，懷裏抱著紅的抱枕，回神看向宋久，「怎麼了？」

「我說今晚要不要去酒吧來場最後的單派對，明天之後，你就是個有夫之婦了，想耍都不行了。」宋久興緻。

「不行。」沒等葉傾心拒絕，竇薇兒道：「心心懷著孩子呢，不能去那種地方。」

聞言，宋久一拍腦門，「把這事給忘了。」默了一下，說：「要不我們下午去逛街怎麼樣？在酒店待著，我會悶壞的……」

是個待不住的子。

宋久的目落在葉傾心還沒顯懷的肚子上，「你可以嗎？要是不行的話也沒什麼，我也不是非要出去。」

葉傾心想了想，道：「叔叔嬸嬸都是第一次到京城來，下午帶他們一起出去逛逛。」

宋久一喜，「好啊好啊。」

竇薇兒趴在沙發靠背上，手裏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十一點，一行人在酒店用餐區吃午飯。

午飯後，葉傾心給陸師傅打了電話，過了不到十分鐘，陸師傅開著輛黑沃爾沃過來，不是什麼豪華車，勝在座位多。

葉傾心沒見過景博淵有這車，想來是為了他們一行人出門特意準備的，笑了笑，眼角眉梢因為男人的周到染了甜意。

車子開往酒店附近的大型商城。

逛了一圈，葉傾心幫宋母和宋父從頭到腳買了一套新裝。

兩位長輩第一次到京城來，不能讓人空手回去。

買完服，葉傾心讓陸師傅開去市中心，帶兩位長輩看了京城標誌建築，天安門。

宋父宋母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此時站在廣場上，仰城樓，***畫像高掛，紅旗飛揚，油然而生一種崇敬和心澎湃之，兩位長輩竟酸了鼻樑。

葉傾心本想帶他們去看廟會，竇薇兒擔心的，讓陸師傅送回去酒店休息，自己打車帶著宋久一家去逛廟會。

葉傾心也確實有些乏累，沒有堅持，帶著葉傾國坐車回酒店。

黑沃爾沃在酒店大門口停下時，已經快四點，太西斜。

下車，走到酒店大門口的位置，腳步一停，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種被人盯著看的錯覺，那種覺非常悉，讓想起來上次懷孕，被余清幽推下樓流產之前，也曾有過類似的覺。

後並沒有什麼異常。

葉傾心在門口站了幾秒，往葉傾國邊靠了靠，挽著他的胳膊進了酒店。

回到房間，葉傾心繃的神經一松，遲嬸泡了杯蜂柚子茶端上來，葉傾心接過來一邊喝著，一邊愣神。

不知過去多久，房間里的座機忽地響起來。

遲嬸去接，聽了裏面的話，轉頭對葉傾心道：「太太，前臺來電話，說老夫人來找你。」

葉傾心愣了一下，道：「我現在下去。」

放下杯子起走到門口，忽地想起什麼，轉喊葉傾國，「小國，跟姐姐下樓迎接。」

葉傾國正在看畫片，不大樂意。

「姐姐獎勵你兩塊巧克力。」葉傾心使出殺手鐧。

葉傾國兩隻大眼睛一亮，起就跑過來，主把胳膊支起來給葉傾心挽，聲音清亮道：「走吧，姐姐。」

葉傾心看著他被兩塊巧克力就收買的小模樣，覺得可，又有些悵然。

抬手了他短碎的頭髮，笑了笑，手挽住他的胳膊。

到了樓下，看見酒店大堂里的景象，葉傾心目瞪口呆。

老夫人邊跟著宋玉婷，們後，十幾個人手裏或拎或抱紅彤彤的件，大件小件都有。

葉傾心約明白那些是什麼，定了定神，撒開葉傾國，上前兩步問候：「。」

老夫人笑瞇瞇的，滿臉都是溫的慈祥，雙手握住葉傾心的手，道：「你在哪個房間？我們去你房間說。」

葉傾心覺到老人家的掌心有些糙，滿滿的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一行人上了樓，原本空的客廳，頓時塞滿了喜慶的紅件。

「……」葉傾心目在那些件上掃一圈，眼眶微微泛紅，這些東西里飽含的意，老人家不說，也明白。

「好孩子。」老夫人始終握住葉傾心的手，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一想到葉傾心要嫁人了，心裏就湧出一濃烈的不舍和惆悵。

像極了當年嫁兒的心。

「我知道給你貴重的嫁妝，你一定要推辭，這些都不貴，是一點心意，你就別拒絕了。」老夫人抬手把葉傾心耳邊掉下來的一縷頭髮別到耳後，道：「這孩兒出嫁啊，嫁妝不一定非要很多，但一定要有，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你沒有父母家人給你弄這些，你就把當親人。」

「謝謝。」葉傾心沒有拒絕老人家的好意。

「去年見到你，你還是個孩子呢，一眨眼，都要嫁人了。」老夫人看著葉傾心，怎麼也看不夠似的，渾濁的眼睛裏，盛著喜悅又傷的。

「以後要是阿淵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替你出氣……」

葉傾心笑：「好。」

晚上留老夫人在酒店吃了晚飯，葉傾心送到酒店門口，看著上車離開，等車子消失在視線極限，葉傾心轉。

葉傾國站在後的門廊臺階上，抬著頭直視正前方，眉眼安靜，目純澈，金黃的燈從側面照過來，照得他的臉半明半暗，五分明，著幾分英武，睫尖部染了一層金，恍惚間，葉傾心似乎看見了另一個葉傾國。

一個正常十九歲的大男孩。

「小國？」葉傾心微微歪著頭，喊了一聲。

葉傾國收回目，低頭看過來的同時，手指向寬闊的馬路對面，「姐姐，那裏好多人在玩。」

酒店對面是一片小廣場，設有噴泉，此時噴泉並沒有噴水，有幾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在那邊玩竄天猴，『砰砰砰』的聲音接連傳來。

葉傾心看著葉傾國眼睛裏流出想要加其中的，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片刻，笑了笑，說：「姐姐有些累了，想睡覺，我們回去好不好？」

葉傾國收回指著馬路對面的手，垂下睫，兩手進羽絨服兜里，很小聲地說：「好吧。」

聲音里著失。

說著，他轉往酒店大堂里走，走了兩步，他停下，支起右胳膊肘，沖葉傾心說：「姐姐的胳膊。」

他是在讓葉傾心挽著他，只是他不知道葉傾心胳膊穿過他胳膊的作是什麼，表達不清。

葉傾心聽得明白，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道：「這個作呢，『挽胳膊』，你下次可以說『挽著我的胳膊』……」

葉傾國似懂非懂地點頭。

兩人邊說邊往電梯間走過去。

沒注意到他們後，一位穿黑大、戴著墨鏡口罩的人跟在他們後進了酒店大堂。

酒店工作人員的問候聲此起彼伏。

穿黑大的人穿著平底鞋，走路一點聲響都沒有，左手在前拿著一隻高檔深灰手提包，右手在皮包，像是在掏什麼東西，卻一直遲遲不掏出來。

酒店大堂到電梯間有條三米寬的過道，此時正是酒店客人的時候，過道里空無一人。

葉傾心和葉傾國走向過道口，後的黑大人加快腳步，在墨鏡后的雙眼盯住葉傾心，探進包里的手緩緩往外出，燈過，分明，寒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