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道中疑題

與此同時。

距那岡巒數千裏外，一片波嶙峋的大湖上。

忽得有芒大放，將原本清澈水波瞬時攪得沸騰起來，生生震斃了無數水中魚蝦，腥氣登時大放。

而在這波浪狂卷，高疊雲時候，遠遠幾艘正在捕魚的小扁舟也被輕易打碎木。

幾個神惶恐的漁夫被捲駭浪之中，只隨著水波狠狠幾個浮沉，便沒了蹤跡，引來了岸上家人的一片驚哭喊，哀聲凄切。

直到數息過後。

那湖面的華才漸次散去，現出了喬卯和喬峨的形。

兩人之中。

前者神錯愕，滿是驚訝不解。

而後者的面上，唯有一片驚駭惶然的神，似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般，鼻息重，冷汗在鬢角涔涔而下。

「等等，好不容易尋得了小喬行蹤，還附帶了個陳珩做添頭，也是意外之喜，你這——」

喬卯話還未說完，便被喬峨冷冷斜了一眼，心頭不由一寒，老老實實閉了。

見他這模樣，喬峨冷笑了一聲，喝道：

「可笑，我分明是救了你一命，怎還如此饒舌？若不是本真人見機的快，你我這時候，只怕都已是了亡魂野鬼！或是更凄慘些，直接死魂消，也大有可能！」

「你那……」

「我生而神異，能知己的禍福吉兇，在得族主賜下了《虛無自然本起經》后，這本事又更上一層，十試九中，絕難有意外！」

喬峨打斷道，金道袍隨風擺，面容翳：

「方才我心悸非常，莫名有將要大禍臨頭的，真實不虛，似是這般又怎能不跑？留在那裏束手等死嗎！」

喬卯雖聽聞過喬峨的神異，但畢竟同欠缺，也只是將信將疑。

但此時見喬峨說得鄭重，語聲甚是凌厲，著一不容置疑的意味。

喬卯微微搖了搖頭，也只能無奈作罷

「可惜，可惜，好不容易是喬靜儀賺走了喬蕤的袖囊，去了的護手段，卻偏生遇到這等麻煩事……」

沉默片刻后，喬卯萬般複雜嘆了一聲，看向喬峨道：

「這般看來，能令你都覺得忌憚，應是那陳珩上存著厲害寶貝了，可如此，又當奈何？」

喬峨的神通厲害，又是族主腹心，兩人在行事時候，喬卯雖心頭不願，但也是要尊的號令。

而見喬卯將事推了過來，明面上是恭順，實則卻藏著些不服意思。

喬峨皺了皺，緩聲道：

「你我修道至今，一玄功得來不易，萬沒有去平白送死的道理，若是死魂消，生前的一應所有，便要盡數作東流水了，豈不可惜？」

「你的意思是？」

「向山那一求援罷，讓幾位家老來作定奪？」

「等等，何至於此，何止於此啊！」

喬卯聞言面驟變。

……

喬蕤祖父喬鼎和他那一脈的泰半人手，如今都是因一場三十萬年未有之大，被特意設計絆在了法聖天，分不得，實是天賜的良機。

而喬蕤又出離了白商院，沒了玉宸派的庇佑，除去，不過是抬手即可，輕而易舉的事。

此事若是辦得乾脆漂亮，非僅可以了幾位大家老的眼目，日後前程無量，不必再為修道資糧而發愁了。

便是被族主記住名姓，也大有可能！

初始得了這吩咐時候，喬卯實是喜不自勝，在府中豪飲了數日，只以為自己苦等這些年歲，終是要真正發跡了。

事實上。

莫說一個喬蕤，便是百十個，也於大局無什麼影響。

除去此，不過是那些家老行敲山震虎之事，使喬蕤祖父喬鼎知悉他們的決心。

也同樣，是要助喬氏族主徹底堅了心念，令他同喬鼎再無緩和的餘地，兩方乾乾脆脆斗過一場。

但就這點小事，若喬卯都是做不，那他在幾位大家老心中的評價，必是要大打折扣了。

今後的一番大好謀算，也自要無從談起。

喬峨也就罷，本就是自己人，這事縱是辦得差了，也不過罰酒三杯，過了便過了，並不有損什麼。

但他喬卯。

便就不同了……

「我說這些，只不過是看在族中的份上，救你一命罷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再去尋死的。」

這時。

見喬卯神不悅，似要勸說什麼，喬峨也不待他出言，只是搖了搖頭，道：

「你若是心存不服，大可自己去尋那喬蕤的行蹤，我可等你七日功夫，若七日之，你能夠殺了喬蕤，自然再好不過。而若是死，那也只是咎由自取，於我並無半分瓜葛，如何？」

「……」

喬卯沉默了一會，麵皮上現出掙扎之，幾番答應下來，但在出口之際，又想起喬峨先前的那話語，又是猶豫。

半晌后，幽幽一嘆，還是作罷。

「便遵你的吩咐罷……你說的有理，我修道至今，一神通得來不易，實是沒有去送死的意思。」

喬卯咬牙暗恨道：

「只是可惜，平白就錯過了大功一件！」

「若論可惜，我豈不是更吃虧，似大挪移符那等珍貴符寶，我上也絕不會多，今日倒是舍了一張，思之令我心痛。」

見喬卯總算服，喬峨神也緩和了些，不咸不淡勸一句，起手一指，便放出圈金來，里立有一座三丈三尺高的青玉法壇，璀璨生。

而見法壇落在湖面，平穩了后，喬峨把手一抬，又有數名傀儡力士被喚出。

其碩壯，手中拿鈴抓幡，雙瞳神銳利，如鷹似隼，竟毫無半分僵死板之，乍一看之下，同生人也並無什麼差異。

這些傀儡力士只朝著喬峨附一拜后，便恭恭敬敬擺了張黑沉的供桌，橫在法壇下，旋即裏念念有詞，令得青玉法壇上漸有彩生出，噴薄陣陣，如涌浪一般。

而喬卯冷眼看著這些傀儡力士在做法，以此法壇同山喬氏的幾位大長老做通。

事已到得此般田地，縱是想要反悔，也已來不及了。

他心底嘆息不已，側過目去，懶得再看。

而此時，岸上仍是存有一片哀聲，凄凄切切，幾個漁人的家人夥伴還重新抬來了一艘小舟，進湖中去打撈那些溺死之人，尋得。

而法壇這彩燦燦，直衝霞雲的異景，縱有重重湖藹在做阻隔，也依是刺目顯眼。

在一片跪地呼喊聲中，，還夾雜著請仙真慈悲救命之類的言語，本就心頭憋悶的喬卯聽得皺眉，眸微微冷了下去。

片刻。

他只將袖袍抬起，輕輕往下一。

在一聲鳴之後，一切聲音霎時不見，只餘下一灘猩紅的塗地，所有人都了餅。

「何苦殺他們，又妄造殺孽。」

喬峨瞥了眼喬卯，搖頭：

「我知你失了此次機會，心頭甚是不快，不過這也並非是絕路，將來還有你用武的地方。」

喬卯聞言神一振，看向喬峨道：「那某就厚請教了。」

「法聖天。」

「法聖天？」

「我曾聽幾位大家老同族主言語過幾句，法聖天一事，實是一場三十萬年未有之大，如今這僵持局面絕不會持續多久。

不僅胥都天的八派六宗勢力，只怕連十六大天，甚至眾天宇宙，只要是有能耐本領的，都會進來摻和一腳。」

喬峨冷笑連連：

「縱使那法聖天主人夏稷法力無邊，有重開地水風火的本領，但在這等堂皇大勢面前，莫說一個夏稷，便是再來上十個，也不濟事，不能阻抗分毫！

說難聽些，即是劫仙老祖那等大人對上這一幕，也絕討不了好，若要一味倔強，也終究難逃死道消！」

喬卯聞言吃驚不小，眸閃了閃，一言不發。

「勿要灰心頹喪，機會就在日後，至於如今，我勸你還是先留下有用之罷。」

喬峨淡淡道。

而喬卯聞言連忙頷首應是，答謝不止。

不過在猶豫片刻后，看了看喬峨的臉，他又不問道：

「雖遠不如你所知的那般詳盡，不過，我在平素時候也略有所耳聞，聽說法聖天一事，牽扯到一樁前古大。」

他頓了一頓。

才肅聲開口請教道：

「聽聞……是一樁同道廷突兀崩滅相干的大？」

……

相傳自鴻矇混沌初判，清濁分離，造化出了這眾天宇宙時候。

便是道廷諸聖自虛空而下，分別天地，置立形象，安豎南北，制正西東。

爾後上取天，下取地，合雌雄白黑之道，才造化了這宇宙間的無鞅數眾，諸天真靈。

在道廷治世時代，無論是如何的仙佛神聖，都要恭順俯首，甘為臣下，聽憑吩咐差遣。

即是八派六宗這等在眾天宇宙中也聲名遠播的高上玄宗，亦分毫不能例外，要為之效死。

或者說。

胥都天今日的八派六宗之格局。

歸結底。

本就是源自道廷征討那些逆黨的一紙敇令……

似這等宰執萬天宇宙的龐然巨，因何會一夕崩滅。

也從來都是個道中疑題，無人能夠做出正解。

而法聖天中，相傳便是牽扯到了一樁前古大，同道廷息息相關。

這則訊息早已是傳得沸沸揚揚，但凡有些門道者，皆是得悉。

喬卯心猜疑，這則訊息也並非是空來風，應是存著幾分道理。

唯有同前古道廷相干的罕世大，才可以令八派六宗暫且摒了舊怨，站在同一戰線。

也唯是這般。

才會惹得眾天沸騰，宇竦！

不過對於喬卯這試探發問，喬峨只是思忖片刻，緩緩搖頭，道：

「實不相瞞，此事牽扯頗大，幾位大家老同族主也是忌憚，只是隨意幾句，便略過不提，至於真正實，我亦不好下定論，不過法聖天終有一場惡戰，倒是確鑿的。」

喬卯聽喬峨這般一說，不由得面失之，只點了點頭。

不過這時。

忽有一道長笑聲音響起，如是要撕裂天地般，將眾人耳鼓都震得隆隆發，道：

「若論道廷之亡，原因實是繁雜，或曰太子長明，或曰人心，或曰眾妙之門，又或曰諸聖，哪是三言兩句間，便能夠輕易說清楚的？」

這聲音一出，兩人俱是驚駭。

喬卯也不假思索，趕忙掐訣，起了數面金牌護住四方上下，將他同喬峨罩在法中。

而喬峨心頭忽生起了一極危險之，骨悚然，急目向北看去。

只見一頭老黃狗正踏波而來，掉了半截的尾在歡快一搖一搖。

「你……」

「不知這位前輩有何見教？我等是山喬氏的出，今日來此，也只是為了族中的一樁恩怨，並不牽扯其他。」

喬峨兀得打斷喬卯，對著老黃狗打了個稽首，恭恭敬敬道：

「這其中，可是存了些誤會？」

「沒有誤會，特意來殺你們二人的。」

周濟嘿嘿一笑，看了青玉法壇一眼，出滿黃牙：

「可不能讓你們傳訊回山喬氏，那樣一來，就有麻煩了嘿！」

「你真要如此？」

喬峨面倏爾冷了下去。

「爺爺我昔年是殺人如麻，如今也從來沒什麼替天行道的想法，不過，爾等既將弱強食視為恆道，只因一點心意不順，便要殺人，那如今……」

周濟瞥了眼那攤漁人所化的猩紅餅，齜牙一笑，緩緩道：

「我神通要勝過你們，形勢比人強，縱是吃了你們，應也無什麼怨言吧？」

喊殺聲霎時起！

煞氣衝天！

但未過多久，又緩緩寂了下去……

「哈……」

在滿湖的狼藉中。

周濟仰起脖子，滿意打了個飽嗝，旋即往雲上一鑽，便兀得沒了行蹤。

……

……

而另一。

在短暫的恍惚過後，喬蕤只覺軀一輕，然後便來到了一間偏房中。

而目所見，便是壘在牆角，那麻麻的幾十個酒甕，酒氣撲鼻，濃烈得人簡直要睜不開眼，熏人慾醉。

「老夫的，這是老夫的過失，你陳師兄從不好飲，這些都是老夫平日間的消遣，可切莫誤會了。」

遁界梭見狀老臉一紅，忙將門戶分開，起手一引：

「去正廳，去正廳罷！」

而在另一間房中分賓主坐定后，喬蕤眨眨眼，還未來得及說話，忽得便對上了一道微帶探尋之意的目。

「今日之事，不知是因何緣由，喬師妹若是方便，可否一言？」

喬蕤聽他說道。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