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不喜歡說大話，然而獨孤恪守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自然不能示弱。

獨孤恪守見有竹，心里頃刻忐忑起來，七上八下難以平靜。

他這輩子就沒這麼心慌意過，自打確定要比試后，時而覺得自家贏定了，時而覺得勝算不大，搞得自己都快神分裂了。

眼看快到巳時，董縣令等人都已就位，獨孤恪守后悔莫及，恨不能使出更多手段收買評委們，或者暗地里使壞，用盡一切打垮屠記。

吳掌柜見獨孤恪守臉難看，安道：“東家，這屠記沒那麼神通廣大，就靠幾個人掌廚，還能贏過咱們重金聘請來的大廚不？”

獨孤恪守想想大廚們做的那些菜肴，閉了閉眼。

沒錯，好歹是重金聘來的，絕不會輸！

“鏘——”

一聲銅鑼響，宣示比試時間到，雙方木棚停手，該展示各自的菜肴了。

董縣令坐在主位上，笑呵呵地抬抬兩手，“來，按一粥一羹，兩飯兩面，三點心，五菜兩湯一煲的順序，分別上菜吧。”

獨孤恪守正要作揖請示，屠記這邊，屠二站出來，笑盈盈地一拱手，道：“大人，為避免偏頗，草民提議，上菜時，不菜品來自哪家。”

“不可！”獨孤恪守厲聲阻止。

屠二一笑，“在下以為這個提議十分正當，不知道獨孤公子有何理由要拒絕？”

獨孤恪守腦子飛快轉，但還未想出該如何回應，應飛龍在人群里，大喊，“難不雅樂閣暗中收買各老爺們了，害怕老爺們不知道哪道菜是雅樂閣的，所以才拒絕？”

他一出聲，周圍人也想通這個道理，紛紛附和，讓獨孤恪守咬牙切齒，不好再拒絕這個提議。

屠五暗暗朝應飛龍豎起大拇指，心想這傻大個難得聰明了一次，卻不知道這也是屠二事先跟應飛龍說好的，讓應飛龍潛人群，躲藏形。

要是屠記這邊說出這種話，無形之中，就把各鄉紳員外們給得罪了。

董縣令跟謝老爺等人商量一番，采納了屠二的提議。

因所用皿均是縣令府提供，樣式相同，加之由差上菜，打左右排列，誰也不知道，到底哪道菜是哪家的。

巳時一刻，已有些熱了，差在底下汗，喊道：“雙方，先上一粥。”

屠記和雅樂閣的人都在看臺下等著，分列兩側。

兩個差各端著一個瓷盆到董縣令等人面前，先揭開一個蓋子，照木牌高聲念：“這一道，是干貝黃魚蛤蜊粥。”

洪鐘般的聲響傳出老遠，百姓們紛紛議論，什麼是干貝，什麼又是蛤蜊。

董縣令等人各自盛了一小碗，只有三勺，仔細品嘗。

明珠娘子略略挑眉，道：“用了這麼多海鮮，卻沒什麼腥味，是用了姜片和料酒？”

雅樂閣的大廚正想上前一步，卻被差攔在了后頭。

白老爺道：“這粥味道的確不錯，跟我當年在海邊吃的口味相等，海鮮用量很裕。不過放在酒樓里，這麼一份粥，要賣不銀子吧？”

白發蒼蒼的孫員外笑呵呵地放下碗，“老夫覺得不錯，就是這蛤蜊還是腥了些，酒味重，有些難以下咽。”

幾人的討論聲傳到獨孤恪守耳中，引來獨孤恪守腹誹不斷。

另一道粥是簡單的鮮蝦粥，蓋子一揭開，聽差報了菜名，獨孤恪守松了一口氣。

這也太簡陋了，鮮蝦粥而已，哪有干貝黃魚蛤蜊粥來得更盛？

臺上，董縣令看看粥，奇道：“這里頭似乎只用了鮮蝦？在上一道粥對比下，有些簡薄了。不過，這紅的，是蝦頭熬出的蝦油？配上山野菌菇和碎青菜，倒別有一番清新鮮的口。”

明珠娘子點頭，“這份粥腥味淡得幾乎沒有，而且本沒有料酒的氣味，姜片反倒跟蝦配合得很好。稻米里混合了糯米，令米湯更濃稠黏口，很是不錯。”

孫員外一口氣吃了三勺，滿意笑道：“不用費勁咀嚼，倒是適合老夫這樣牙齒都掉了的老家伙。”

獨孤恪守聽得嚨一哽，樊梨梨那邊卻個個笑開了花。

這一，投蛤蜊粥的只有三人，自然是海鮮粥勝。

獨孤恪守滿臉不解，他的蛤蜊粥，這麼也比一道簡單的鮮蝦粥更新奇昂貴吧，怎麼會輸呢？

無妨，才第一道菜，勝負尚未可知。

按捺著子，獨孤恪守等待“一羹”的結果。

先揭開的還是雅樂閣的什錦海鮮羹，以花膠，海參這兩種名貴的海產為主材料，配上蝦，切得極為細勻稱，素菜方面選用草菇，青筍和糜，做出鮮濃稠，爽口的海鮮羹來。

這是雅樂閣大廚的拿手好菜，在各地廣歡迎，吃得謝老爺孫員外等人贊不絕口，恨不能立即結束比試，把一碗吃得干干凈凈。

見狀，獨孤恪守不由出得意的笑容。

果然，開場的小小紕，不過是屠記僥幸罷了，真要比拼菜肴，還是得看雅樂閣的。

評委們的反應，讓屠記這邊惴惴不安。

樊梨梨咬著手指，怕怕道：“你們說，咱們的羹有勝算嗎？”

屠沉雙手環，靠在木柱上，淡定地閉目養神。

“梨梨，輸了也沒關系。”

屠大娘也安，“咱們都盡力了，輸了就輸了吧。”

話音剛落，獨孤恪守便搖著扇子走了過來，眉飛舞道：“你們要是早有此認知，直接認輸，也不至于弄得如此難堪了。”

屠馨月心不妙，抄起板凳朝獨孤恪守扔去，“險狡詐的王八蛋，你等著遭報應吧！”

獨孤恪守躲過板凳，搖頭晃腦道：“在下……”

臺上，差大聲道：“此菜，名為五龍羹。”

頓時，不但董縣令幾人饒有興趣，連圍觀的百姓們都沸騰了。

五龍？

一龍都不得了，還五龍？

聽眾人議論不斷，獨孤恪守斂眉冷哼：“嘩眾取寵！”

“是不是嘩眾取寵，你待會就知道了。”屠五恨恨道：“獨孤公子，太心高氣傲，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