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郊莊子從前有些荒涼,如今卻被易凌訣打理得井井有條,不但砌起了高墻,旁邊還開墾了一塊菜地,院子里用石頭壘了圈棚,養著野野兔和牛。
屋檐下的水缸里養著魚,水面有一株睡蓮,倒有調得很。
屋里,琉溪知忙著給樊梨梨倒茶,樊梨梨在窗邊的繡架前,觀賞繡到一半的百鳥朝圖。
那繡品用“栩栩如生”來形容都不為過,明明是如此繁復的圖案,琉溪知卻繡得無比致,一針一線沒有任何多余的線頭,而且非常立,很有層次。
仿佛是3D打印出來的,華自然又不失真切生,靈真的鳥兒好像真實存在,呼之出。
樊梨梨被深深震撼到了,“溪知,你這繡工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要是我有這麼一雙手,我能驕傲到下輩子去。”
屠郁幫琉溪知賣繡品,各家店鋪搶著高價買,能賺不錢。
琉溪知一笑,端來茶水。
“我這不算什麼,要姑姑的繡工才是天下一絕。我若是比得上姑姑的一半,就不枉此生了。”
樊梨梨只剩下發懵的份。
姑姑的繡工更出眾?
這些人,真不是織轉世嗎?
屠沉跟易凌訣在院子里修補被野撞開的圍墻,那窟窿雖然不大,卻得謹防黃鼠狼鉆進來咬傷家禽。
樊梨梨有些擔心,“春夏野最暴躁,你們夜里千萬小心啊。”
琉溪知抱著兒子喂牛,輕聲說,“就前晚的事,兩只豹子在外頭轉,拿火把都驅趕不走。阿訣沒辦法,一箭死了一只,另一只逃了。結果附近轉悠的一頭黑熊被腥味刺激,狂躁起來,把圍墻給撞壞了。”
樊梨梨詫異道:“山里野有這麼厲害嗎?我有時候跟屠沉去山里采藥,野見了人,都要繞道走。”
琉溪知也覺得不對勁,愁眉不展,“阿訣說,今年的野格外暴躁,他都不敢獨自去深山打獵,謹防出事。”
樊梨梨心想,人怕野,但野其實更怕人,很主發起攻擊。
一般野躁,可不就是大災大難的前兆?
尤其是地震,野最為敏。
“照這麼看來,你們一直住在人跡罕至的深山里,著實不是辦法。如今董縣令已經沒再繼續抓捕通緝犯了,想必過段時間,你們就能搬到山腳下去住。”
董縣令是三分鐘熱度,之前瘋狂抓捕通緝犯以增加政績,結果凈抓了些無辜的人,政績沒得到不說,還弄得百姓怨聲載道。
他眼下又把目投到別的事上,對通緝犯沒那麼在意了。
琉溪知逗弄孩子,嘆道:“如今反倒不想離開這山里了,若不是為了這孩子,我跟阿訣,倒寧愿深山野嶺,避開紅塵。”
夫妻倆是可以在深山過日子,清苦潦倒也無妨,可卻不能讓孩子也跟著苦,一輩子走不出大山,了野人。
樊梨梨安,“往后的天下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先別想這些。”
把背篼里的糕點和新服等都拿出來,快樂地跟琉溪知分。
兩個人在屋里吃糕點試服,兩個男人在外面干苦力。
偏偏兩人又都是沉默寡言的格,一直忙到晚,基本沒說過兩句話。
他們把圍墻的窟窿給填上,又將薄弱地帶加固,以防再被野撞開。
到了傍晚,該回去了,琉溪知送樊梨梨兩人出門。
“嫂嫂真不休息一晚嗎,我還有好些話,想跟嫂嫂說呢。”
琉溪知聲線溫得很,語調的,但又很有力量,讓樊梨梨仿佛置于海水中,渾都很舒服。
在琉溪知一聲聲“嫂嫂”中迷失了自我,莫名有種被需要被依靠的覺,整個人飄飄然,都要飛起來了。
就在差點要答應的時候,屠沉及時說,“還要去看樊老爺。”
樊梨梨猛然清醒過來,歉疚地咬,“是啊,差點忘了,我們答應了爹爹,要去陪他喝酒的。”
琉溪知無比失,“我還指嫂嫂教我做糕點呢。”
樊梨梨只好安,“改天吧,到時候你想學什麼糕點,我全都教你。”
說完,樊梨梨拍拍腦門,又從袖子里取出一枚簪子來。
“這是當初巷道里,你留給我的嗎?”
看到那簪子,琉溪知慚愧道:“嫂嫂幫我接生,我卻無以為報,上僅有這麼一件值錢的玩意,還請你收下。”
樊梨梨拉過的手,把簪子放在手心,“我什麼都不缺,不管首飾還是銀子,不需要你的。這簪子你出逃還帶著,窮困潦倒也沒拿去當掉,可見對你來說很重要,你自己留著吧。”
琉溪知連忙說,“可是嫂子……”
“屠沉,快跑!”樊梨梨才不給“可是”的機會,二話不說拉著屠沉就跑,琉溪知抱著孩子,本追不上來。
眼看樊梨梨如此“無賴”,琉溪知也傻眼了,本想讓易凌訣追上去,把簪子給樊梨梨,不過易凌訣一手抱過孩子,一手摟著,往院子里去。
“阿知,樊小姐是縣令之,不缺一枚簪子。這簪子是你母親的,你還是留著吧。”
琉溪知握著簪子,憂愁道:“可是,我又有別的什麼,能報答嫂嫂呢?”
易凌訣將按在凳子上坐著,又抱起兒子哄了兩聲,說道:“以后再說吧,我們現在一無所有,將來總有能報答的時候。”
琉溪知微微點頭。
天已晚,不過臨近夏季,即便過了黃昏,天空也微微有些許亮,久違的金星也冒出頭,在天空中異常閃爍。
樊梨梨在羊腸小道上蹦蹦跳跳,心舒坦得很。
“屠沉,因為有你,我認識了好多人,都沒從前那麼寂寞了。”
樊梨梨朋友很,也沒有玩得來的兄弟姐妹,從來是孤一人,孤獨寂寥。
然而如今,有屠家,有琉溪知,還有小山來跟其他人,能跟說話,時刻相伴,再也不會覺得茫茫世間,只有一個人縹緲無依。
屠沉牽起的手,許下誓言一般鄭重,“往后,我都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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