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宗的冬天格外漫長，雖然可以用陣法隔絕凜冽的寒冬，像地一樣固定四時變換，但無上宗主打一個道法自然，所以除了藥田之外，其他地方皆是紛飛的雪，多得像是北風把世界吹碎了。

寒月靈團在琉璃燈旁，哪兒也不想靠近，窗外寒風蕭瑟，窗林渡也一寒氣。

雪下得太大，折了樹枝，也沒了月，它只能團吧團吧看林渡算陣法解悶。

林渡的字極有風骨，可一忙起來就實在不是那回事兒，跟人格分裂一樣，草稿紙上七八糟的圓圈簡寫，正經冊子上連畫線都人賞心悅目，寒月靈雖然看不懂，但還是看畫東西。

那厚厚一堆陣法書在短短數月之間已經被清掉了五分之一。

林渡埋頭計算，連硯臺空了都沒瞧見。

楚觀夢雖然沒手沒腳，但研墨還是能干的。

直到鐘聲敲響，楚觀夢也沒停下。

倒是林渡停了，“走了。”

楚觀夢一個白團子抱著黑墨條，“啊？”

“宗門詔令，無人不從。”林渡說著，輕飄飄從一疊草紙下面取出一封信，“幫我燒了。”

楚觀夢嗷嗚一口吞了下去，“好了。”

林渡：？

沉默地看著毫無異常的團子，“上來吧。”

“上哪兒？我沒手沒腳的，上不去。”楚觀夢很委屈。

“你但凡化點月華之力點手腳都能長出來了，還不是不愿意。”林渡了個手給它搭上。

白團子乖巧跳上去，把自己盤一圈，和紅繩纏繞得不分你我。

林渡也不嫌它絨絨地蹭著手腕，袖一拉，東西一收，就走了。

到的時候朝正好在說話。

“這回的邪魔較為厲害，尋常修士只怕應付不及，所以雎淵后蒼你們兩個一同帶著弟子去。”

林渡微微皺眉，“什麼邪魔這麼厲害？”

“有邸報過來，西北邊陲有了小型魔。”朝說著看向了林渡，“這些時日你不是醉心陣道嗎？本來沒打算喊你的，你也去？”

林渡看了一眼滿屋子的人，直覺有些奇怪，“魔這就開始了嗎？”

如果魔界有異常，狐悠不可能不告訴啊。

林渡面上分毫不顯，腦子卻已經將魔界的消息拆解開來。

狐悠日前傳信，魔界魔尊殺了個出頭鳥，還殺了個長老，據說是覺得那位長老就是將人引魔氣本源的罪魁禍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魔尊要殺了這個罪魁禍首，但事實是殺錯了人，那長老死了，但還持續有更多保持的理智的邪魔出現。

林渡倒是很淡然，是文福的話也不奇怪，被殺了一個傀儡分還有無數個傀儡分，或者干脆嫁禍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正邪兩道都存在又都得罪，可怕得很。

只是讓稀奇的是，千嶼這個魔尊居然會被文福玩弄在手掌心，先是了他邊的八長老，因為中州大比才暴出來，之后又換了個份繼續埋藏在魔界甚至是魔尊邊。

這等本事，林渡都自愧弗如。

只是現在林渡還有兩件事沒弄明白，一是戚禎一直在宗門沒離開，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魔界；二就是文福的真正目的和下落。

前者倒也容易，左不過就是替或者功法，后者林渡沒有法子，可每一刻都想掘地三尺然后把他按在無上宗的祖宗祠堂之前剁了。

文福當日落蘭句界變那樣是意外，是不幸，可之后做下的每一件事，都是實打實的惡。

如今魔來得突然，究竟是魔尊還是文福在做幕后推手？

“小師叔？”

林渡回過神，看向了喊的倪瑾萱，應了一聲，“怎麼了？”

倪瑾萱搖搖頭，“沒事，掌門師伯說剩下的事由你安排，那戚禎也要去嗎？”

林渡的目輕飄飄落在戚禎上，接著倏然一笑，“小師侄如今修為尚淺……”

“師叔！我可以！我此生為斬殺邪魔護佑普通人為己任，若此次不去，在宗修行也無法安心，毫無進益。”

戚禎言辭懇切，林渡十分，確認了這次魔的背后主使。

十有八九那就是這位了。

“行，一道吧。”林渡答應得非常爽快。

說著先是接過了朝的一沓靈符，給幾個師侄分了，轉頭讓個人準備好個人要用的東西，報上來的東西親自去庫支取之后便出發了。

一幫人好久沒湊在一起，一開始還閑話滿船飛，嘰嘰咕咕說個沒完，后蒼拉著個臉比林渡的靈力還冷都沒能凍住大家的熱。

可真等到了邊界，一幫人不用后蒼和雎淵說話，就都安靜了下來。

這是他們之中大部分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見識到魔。

遠山谷之中滿了麻麻的魔，自高向下看去，像是幢幢涌的黑毒蟲，粘膩地翻涌著，行間魔氣滾滾，即便隔了多遠，可西北風已經將那些魔氣吹到了他們近前。

“戴上面罩吧。”夏天無開口囑咐道。

一行人整整齊齊地戴上了面罩，就連戚禎也被元燁敷衍著塞了一個不知道多年前退休的古早面罩，除了后蒼和雎淵。

高階修士不怕這點魔氣消耗，但無上宗第一百代弟子在林渡的影響下，不管怎麼樣都會防護到位。

邪魔原形比人類大得多，林渡瞇著眼睛，“離中州地界不遠了，有陣法師給城門加固嗎？”

“想來別的宗門也收到了信息，應該是有的。”雎淵說著看向小師妹，“不過就我們無上宗這麼多人，這些邪魔，走不到城門口。”

雎淵沒心沒肺，并且當真是這麼認為的。

后蒼開口，“不一定，魔是源源不斷的，你目所及的只是前面的，可能后面還有，我們修為雖然可以應付，可之后會出現什麼大家伙，很難講。”

“而且古籍記載，魔中的邪魔到某種驅使，毫無理智，會踏平沿途的一切，不管是城鎮還是修士，就像是蝗蟲過境，吃掉人類，踏平城池。”

林渡有些懷疑，那個某種，或許就是規則驅使。

雎淵被師弟師妹說得默默戴上了拿在手中沒打算戴的面罩，“那咱們下去殺魔吧！”

聽進去了，但沒完全聽進去。

林渡嘆了一口氣，站起，“先去附近的城中確認一下防陣法的況，順便聯絡前來護佑中州的其他宗門，互相幫襯一下，最好能班出城斬魔。”

“這次任何人不得擅自行，九個人都要出城的話，最好保持一下陣形，確保攻守，減傷亡，及時撤退。”

難怪朝讓年紀最小的帶隊。

這個家沒了得散，說真的。

林渡說著看向戚禎，“你也打算跟我們一起出城斬殺那些邪魔，對嗎？”

戚禎點頭，不準林渡盯著他問的目的，“是！我已立志，斬殺邪魔，為我阿娘和村子的人報仇。”

林渡笑了一聲，手去拍他的肩膀，戚禎趕側錯開，誰能想到，林渡的手越過他，攬過旁邊的倪瑾萱，“走了，進城。”

靈舟緩緩降下，戚禎還沒反應過來，林渡拍了拍他的肩膀，“下靈舟。”

靈舟一陣輕微的搖晃，戚禎的腦子比靈舟還要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