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田薇的目在田蘭的手和邵璟的胳膊間一掃而過，擺出長姐的欣笑容：“你們繼續玩，我去吃早飯。”

揚長而去，不帶走一片云彩。

后，是田蘭嘰嘰呱呱的說笑聲。

邵璟看著田薇的背影，用袖子包著將田蘭的手拿開，掩口打個呵欠：“好困，我去睡會兒。”

田蘭笑道：“阿璟哥哥，你還沒吃飯呢！吃了飯再睡呀。”

邵璟搖搖頭：“不了，我睡起來再吃。”

他轉過，沉著臉離開。

田蘭在后喊：“我去給你端過來呀！”

邵璟沒回頭，擺擺手，把門關上的同時皺起了眉頭。

越來越過分了！

一直做小孩子，撒撒癡，就糊弄他。

他長大了，就遠著他……呵~

轉眼，到了瓷像出窯之時。

為了防止吳錦找茬，田薇特意吩咐小蟲盯著他，又請楊監窯設法拖住他，一切俱備，才放心。

雀無聲中，匣缽依次打開，一只、兩只、三只……

出真面目的瓷像閃著玉脂般的彩，斂、神，如春之潤，如月之白，造型生活潑，世間有。

匠工們激地清點著，品率達到十之七八，這真的很了不起。

“我總算對得起你們了！”謝大老爺仰頭哽咽，眼眶微。

自瓷像窯，他接連幾天沒睡，一直守在窯爐旁，熬得兩只眼圈都是青的，人瘦了一大圈，真正盡職盡責。

田父沉默地使勁拍拍他的肩。

田薇也高興，這樣子的話，是可以長期合作的。

忽見小蟲狂奔而來：“吳監窯來了！”

眾人面面相覷，千防萬防，這綠頭蒼蠅還是尋了來。

田薇道：“快將瓷像收好。”

眾人忙將瓷像包好收箱中，收到一半，吳錦一搖三晃地走了過來，大聲道：“恭喜啊，恭喜！這又要賺不錢了！”

田父和謝大老爺迎上去，笑道：“就是掙些零花錢。”

吳錦將折扇往謝大老爺上了，眉弄眼：“有福大家，這兩天手頭有點，我那一份什麼時候送過去？”

“這次壞的太多，也沒做多……”謝大老爺干咳一聲，把他拉到一旁，悄悄塞了一張早就備好的銀票過去。

吳錦低頭一看，立時沉了臉：“十兩？你打發要飯的呢？你這一爐瓷像能掙多錢？你就給我十兩？”

謝大老爺又是作揖又是賠笑：“本太高，我燒這一爐也就只能得二十兩銀子，已經分一半給您啦……”

“信你才有鬼！”吳錦冷笑一聲，指著田父道：“再給我送一百兩來，不然下次不許用張師傅把樁！否則我治你個私占用制瓷師傅干私活的罪！”

田秉握拳頭怒聲道：“憑什麼！張師傅就是我家的把樁師傅，不是誰家的！”

“憑什麼？就憑我是監窯！”吳錦著脯往田秉前湊：“想打人？來呀，打我呀！往這里打！”

謝大老爺忙將二人分開，道：“有話好好說，誤會，誤會呀……”

田父拽住田秉往后拉，屈辱地道：“犬子不懂事……”

田秉咬牙切齒，卻知道自己不能隨便手，便生生將這口惡氣咽下去。

吳錦卻不肯放過他，一腳踹翻一箱瓷像，再將扇子到田秉臉上去，高聲道：“小雜種，你今天不打老子你就是狗娘養的！”

看著滿地的瓷像碎片，田秉忍無可忍，怒吼一聲，跳將起來，拳頭朝向吳錦臉上砸落。

“二哥！”田薇失聲驚呼，狂奔過去想要攔住田秉。

吳錦本就是來找茬的，不僅是勒索那麼簡單。

已拜托楊監窯拖住吳錦，吳錦仍然來了，且楊監窯不見影蹤，這中間必然發生了所不知道的事，手必然中計！

然而田秉經過這幾年的練習，手早已敏捷過人，手起拳落，快如疾風，本來不及攔。

眼瞅著那一拳即將砸上吳錦的眼眶，田薇無奈地閉上眼睛。

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

田薇緩緩睜開眼睛，準備接現實。

該怎樣就怎樣吧，這是命。

但是，眼前并沒有出現吳錦被打倒在地的形，田秉前站著一個人，拔飄逸，帶著凜然正氣。

白師傅一麻，單手握住田秉的拳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吳錦：“何必出口傷人？”

吳錦其實剛才已經被嚇懵了，這會兒才緩過勁來，兇神惡煞地道：“姓白的，我的事不到你管！你想造反是不是？”

白師傅冷笑一聲，將臉湊到吳錦面前，緩緩道：“俗話說得好，要得，殺人放火招安；要想富，趕到行在賣酒醋。造反怎麼了？說不定得的比你還大呢！”

吳錦全激起一層皮疙瘩，驚恐地瞪大眼睛：“你…”

白師傅用力一推，吳錦倒退著跌出去，一屁坐在地上，狼狽爬起往外跑，聲嘶力竭地怒吼：“大膽刁民！給我等著瞧！”

謝大老爺見勢頭不妙，連忙追了上去，卻被一頓臭罵趕了回來，免不了唉聲嘆氣。

事弄這樣，大家都失了好心。

田秉愧難當，上前給白師傅行禮：“師父，都怪我沉不住氣，給您惹了麻煩。”

白師傅淡淡地道：“有才算男兒。我朝倘若多有幾個這樣有有沖勁、行事不是思前想后的男兒，何至于落到今日之地步！”

聽著像是在夸人，仔細一品真是罵得夠狠，田秉垂頭喪氣，恨不得把臉藏到灰堆里去。

田父安地握住田秉的肩，沉聲道：“帶著人繼續裝箱！務必包得仔細些，別出現不必要的損失！”

“是！”田秉應了一聲，急忙帶了人繼續收拾現場。

田父請白師傅一旁落座：“我送您離開吧。”

招惹了監窯，這日子就難過了，尤其是吳錦這種小人，不要臉不要皮，無恥又險。

白師傅淡淡搖頭：“不必替我擔心，他不敢把我怎麼樣，就算真如何，我拍拍手就走，劍川、景德鎮那邊多的是窯場搶著請我，倒是你，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