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老爺是個利索人,頭天晚上才說好要合作,第二天一早就踏著水趕來通知:“都準備好了,今天晚上就可以把瓷坯拉過去。”
于是全家都了起來,忙著用稻草將瓷坯包好裝箱,準備運往謝家窯場。
田四叔是個勤快人,雖然不擅長做力活兒,卻是一直搶著做,人也細小心,做得好的,一如前世。
田薇對田四叔沒什麼意見,瓷像的事越做越大,家里人手不夠,田四叔愿意跟著幫忙,也樂意付他一份工錢。
方氏也在那幫忙,問東問西:“阿薇,你看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把阿蘭教會,將來也好給你搭把手。”
田蘭漲紅了臉:“娘!”
田薇道:“好啊。”
方氏沒想到竟然答應得這麼爽快,都愣住了:“真的?”
田薇一笑:“當然是真的。”
這些天,仔細想過了,田蘭也就是說了那麼一句話而已,其他也沒什麼對不起。
相反那時候邵璟外出經商求學,獨自在家,田蘭經常過來看陪,給帶好吃的做好吃的。
沒必要一直遷怒,一直和自己過不去。
是人都會嫉妒,是人都會酸,歸結底,還是和邵璟之間出了問題。
倘若和邵璟之間沒有問題,這麼一句酸話本算不得什麼。
再說,這個瓷像,憑的是靈氣和手,不是想學就能學的。
多年的老師傅也只能形似而不能神似,如邵璟那樣出類拔萃、聰慧無比的能有幾人?
反正這瓷像賣得好,市面上很快就會滿地仿品。
所以教教田蘭也算不得什麼,就當是回報當年寂寞中的陪伴吧。
田蘭愣了片刻才歡欣鼓舞撲過來:“阿姐,阿姐,是真的嗎?”
田薇點頭:“是真的。不過瓷釉沒辦法。”
那是白師傅吃飯的家伙,不經允許,沒權力外傳。
田蘭親熱地抱住的手:“我懂,我懂。”
田四叔沉默過后,干活更加賣力。
方氏也是訕訕的,稍后看到謝氏,就揚起笑臉迎上去拉著謝氏說了許久的好話。
所有的瓷坯都拉走后,田薇靠著墻發呆。
邵璟走過來遞給兩個才洗過的李子:“阿姐,你有心事,能告訴我嗎?”
田薇一口咬下半個李子,慢條斯理地嚼著:“我的心事就是如何順順利利地掙到錢。”
邵璟眨眨眼:“我覺著你之前不太喜歡阿蘭,為什麼今天又要教做瓷像?”
“我沒有不喜歡,你想多了。”田薇轉頭看著邵璟一本正經:“年紀雖小,卻會做人行事,我覺得不錯。”
邵璟凝視片刻,將目挪開:“晚上燒窯,我會一直守著,張師傅年紀大了,夜里難熬,我跟著,也好照顧他。。”
田薇見他神嚴肅,一板一拍,突然想起來,似乎很久沒有看到他撒撒賴了。
現在的他,除了樣子還小之外,言行舉止已經是個大人模樣。
果然是因為廖先生教導得當,又因為經過的事多,所以才會提前長大的嗎?
田薇使勁回想,當年邵璟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是什麼樣模樣,卻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太多細節了。
等回過神來,邵璟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取而代之的是田秉:“你和阿璟最近怎麼了啊?”
田薇否認:“沒有怎麼呀。”
田秉不相信:“我看你最近不怎麼搭理他,他也沒像之前那樣總纏著你,天悶悶不樂的,不是吵架是什麼?”
田薇堅決否認:“是因為太忙了吧。”
田秉道:“不是,以前我們獨自住在東院,他每天都要找理由往你哪里跑兩趟,現在住在一個院子,他反倒不往你那里去了……”
田薇訝然:“他長大了不行嗎?”
田秉懷疑的看著,最終的頭,溫聲道:“阿薇,二哥很慚愧,讓你一個人擔負了這麼多,你本該只是為穿什麼,戴什麼花而發愁,現在卻要你為一家人的生計發愁,都是我們不好……”
田薇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才不要那樣,我能為家里做這些事,我驕傲的不得了……”
前世不就是被寵過分才會落到那個地步嗎?這次才不要!
“反正你記著,二哥一直都在。”田秉沒有停留太久:“我要去守窯場了!”
喜眉過來給田薇肩膀:“姑娘啊,您最近是不是太累啦?老爺和主母在商量著要給您進補呢。”
田薇吐出一口氣,重新振作起來:“我沒事!我是在想新花樣呢!”
說好了要忘記的,竟然又重新陷進去了!這個邵璟啊,害人不輕!不要全家人都為擔心!
田薇地睡了一覺,起來之后神抖索,準備吃了早飯就去謝家窯場走走看看。
前腳還沒踏出院門,就聽外頭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探著頭一瞧,但見邵璟和田蘭站在外頭不遠說話,不知說到什麼好玩的事,田蘭笑得樂不可支。
田薇頓住腳,既想往外走又想折回去。
往外走,當然是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折回去,就是不想打擾他們。
還沒等想明白自己該怎麼辦,田蘭已經發現了,歡快地笑道:“阿姐,阿姐,你快來。”
邵璟回過頭來,也是滿臉笑容:“阿姐昨夜睡得好嗎?”
田薇堆滿笑容走過去:“好的,你們在說什麼?”
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田蘭道:“阿璟哥哥在說他昨夜守窯火的事,謝舅父親自守著,怕自己睡著就熬了一壺濃茶,結果還是睡著了。
睡著之后從椅子上滾下來,嚇醒之后的第一句就是,哎呀我的娘啊,火燒到眉了!然后打了自己兩掌!”
“我說著不好笑,要阿璟哥哥說得才好笑呢!”田蘭大笑著抓住邵璟的胳膊使勁晃:“阿璟哥哥,你來說,阿姐也開心開心。”
邵璟微微一笑:“差不多就是這樣啦。阿姐,你放心,窯場里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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