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被得頭暈眼花的田薇有氣無力地趴在窗邊往外看。

萬復蘇，天空湛藍，溫暖，只有被困在了屋子里。

是的，爹聽了事的經過之后，并沒有為的聰明機智和俠義而驕傲，而是把和田秉分別關起來，揚言要他們三天。

一起被罰的還有阿斗，至于邵璟，僥幸逃。

田父的理由是，阿璟是個乖孩子，不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所有的錯都是田秉和田薇的，其中錯得最厲害的是田秉。

田父說到做到，嚴加看管，真的了田薇一天。

田薇不是沒試圖翻墻東西吃，但是爹早有防范，將窯場的狗牽回家來守在外頭，剛探個頭，那狗就狂，真是氣死人了。

田薇有氣無力地爬到榻上，著癟癟的肚子直嘆氣。

爹心好狠。

窗外傳來一陣響，就像小鳥在啄窗戶紙似的。

接著，一顆圓圓的腦袋探出來，邵璟的眼睛又黑又亮，滿是同和心疼：“阿姐。”

田薇期盼地看著他，就知道他一定會來，但是為什麼現在才來？

邵璟靈巧地爬進來，取下包袱，依次拿出米糕、餅等：“伯父讓平安守著我，看得太嚴了，門口那條狗也兇，我找藥花了些時候。”

田薇一驚：“你找什麼藥？”

邵璟遞一個米糕給，撐著下頜看著笑：“狗核桃呀。”

狗核桃是蒙汗藥的主要分，稍許一點點就能狗暈睡過去，也能人暈過去。

田薇看著手里的米糕，突然覺得有些不太敢吃：“你洗過手沒有？”

邵璟斂了笑容，微瞇眼睛：“你覺得我會害你？”

他嚴肅的樣子和略冷的語氣，和長大后一模一樣。

除了好看還是好看。

田薇的心控制不住地跳起來，慢慢搖頭：“不會。”

大口咬著米糕，把目轉開，不想再看他。

邵璟很快發現的回避之意，跟著沉默下來，卻沒有走，而是坐在一旁不時給遞水遞食。

總之田薇心里想什麼，他就能立刻會并付諸行。

田薇被搞得沒脾氣，只好回頭道：“你回去吧，把狗弄醒，不然被家里人知道就慘了。”

邵璟慢吞吞起：“好，二哥和阿斗我也會照顧好的。”

田薇點點頭，用餅把自己的腮塞金魚鼓鼓的樣子。

田父第二天來看，田薇盡力吸著肚子，躺在床上假裝有氣無力，雙目失神：“阿爹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田父心疼得不行，還是板著臉道：“以后真的不敢了？”

田薇道：“真的不敢了。”

田父又虛張聲勢罵了幾句，把這事兒揭了過去。

田秉要慘一些，比田薇多“”了半天，被放出來后又被痛罵了一頓。

阿斗更慘，挨之后又被打了手心二十戒尺，然后和平安互換，天天跟著田父跑，平安則跟著田秉，嚴加看管。

謝氏從人牙子那里挑了個三十多歲的宋姓婦人，又給邵璟添了個十一二歲、名如意的小廝。

廖舉人雖未答應親事，待田秉卻明顯和從前不同，經常會給田秉布置作業，再細細講解。

田薇把自己做的坯像拿去請他指教，他每次都能幫調整出主意。

有時候只是一點小小的改，那泥坯立刻變得生活潑起來。

到了后面，廖舉人索教繪畫：“你既然喜瓷制作，不如學一手好畫。這樣，不管是型也好，還是刻劃花紋圖案，都能有所幫助。”

瓷不單靠釉，型也很重要，新穎別致的大家都喜歡。

于是田薇握起了畫筆，正式為邵璟的阿姐加師姐。

田秉默默的讀著書，默默地幫著廖家做力氣活，對廖姝有禮而，對廖舉人敬重卻不諂。

廖姝的臉上漸漸多了笑容，廖舉人的心也越來越好，他甚至親自下廚做一些醉蝦醉蟹之類的菜肴，再請田薇一家人過來吃，他和田父小酌幾杯，談天說地，十分相宜。

田父多了這麼個有見識的好友，和謝大老爺越發生疏。

謝大老爺發現這變化，漸漸也就不再往前湊，卻是隔三差五讓謝良過來送一些應時的吃食，再向田父問一問有關越瓷的制作方法。

謝良憨厚溫善，誰也不忍心給他臉看，有時候他也跟著田秉等人去到廖家旁聽，廖舉人雖不理他，卻也不趕他走。

然而謝良并不是讀書的料，跟學了一段日子，始終只學得幾句番邦話，于是不再常來。

夏初的時候，田薇做出第一批加了金銀飾的瓷、以及形態各異的瓷像。

瓷像用的釉是自己調制的，用了汝瓷厚釉，卻又未有汝瓷的開片紋路，再用大蒜調金描畫，二次燒制形。

出窯那一天，窯場里的人全都圍攏在窯爐前，包括田父、楊監窯、白師傅、張師傅等人都去了。

還帶著溫熱氣息的匣缽被打開，一只只形態生活潑，溫潤如玉，描金細巧的瓷像出現在人前。

便是看慣了好瓷的老師傅也忍不住贊嘆：“這可真是好看。”

田薇忐忑的心，直到此刻才放下來，知道，自己功了！

就在此時，忽聽一個田家族人嘟囔道：“這不是咱們越瓷的釉啊！”

田薇心口一，悄悄看田父的神，只要是行家，都能看出這瓷像用的不是越瓷的釉水配方。

瓷像第一次出窯時，田父看了沒說話，這一次被人當眾點破，他會怎麼辦？

畢竟他一直反對學用汝瓷的釉水配方，更是一直堅持想要重振越瓷輝煌。

田父的神卻很平淡，只和楊監窯道：“您覺著這些小玩意做得如何？”

楊監窯道：“很不錯，便是進到宮中也夠資格了。”

田薇有些被傷自尊，花了那麼多心和時間，反復試驗很多次才燒制出來的瓷像，被爹輕描淡寫說是“小玩意”。

田父沒管，和楊監窯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