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拾荒翁的“詐”離場,到大袞和孤島先生的順勢撤退,直到“黃金高牆”重新封鎖,不過短短數個呼吸。
然而就是這極短的時間,這小小的曲,便加速了塵世教一方敗亡的進程……
蒼之王斬殺了千夫長,便暫時沒了對手,開始肆意遊弋於場中,找準機會下黑手,讓剩餘的天使們提心吊膽。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梟首的目標到底是誰!
宛如一個看不見的幽靈,時刻跟在自己背後,那死亡的預兆飆升到極點,彷彿隨時能聽到刀鋒劃過後脖頸,剮蹭頸椎骨骼的瘮人之音。
可不論司卷者等天使如何警惕,卻總有意外發生。
不是地形驟然發生難以預測的變化,便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忽略”一些細節,導致在戰鬥中頻頻失誤。
司卷者一方的天使們相當清楚,這些“意外”的背後,源於自的命運線,被一隻無形之手肆意挑撥,讓那原本的發展軌跡,順勢急劇下轉,走向無法挽回的可怕深淵……
噌——
正與寂靜士瑪格麗特手的雪紳士,站在一片由祂創造的冰原上,背生雪白羽翼的巨大“鼬鼠”剛與漆黑魔狼擊一招,腦袋便憑空飛起。
旋轉的鼠頭上,還出愕然之。
祂雖然抱有十足的警惕,卻依然沒有察覺到蒼王的蹤跡,連對方出手前的毫徵兆亦沒能捕捉……
可怕!
太可怕了!!
這是雪紳士最後的思緒。
作爲永恆存在,天使階的古神,祂當然不會因爲失去頭顱而死,可關鍵在於,蒼王的劍刃上蘊藏著難以磨滅的“結晶”與“絃”。
一旦自己傷,它們便會無孔不,爭先恐後地侵蝕著軀殼與靈……所以準確而言,笑士與千夫長並非死在斬擊下,而是死在了侵蝕中。
雪紳士能清晰知到,在自己被梟首的短暫瞬間,便與對方經歷了數位格、權重與抗的“比拼”。
可結果卻是慘敗。
祂逐漸沉寂的意識彷彿能看到,一位高大的蒼人影,屹立在自生命的盡頭,用淡漠視線俯瞰自己,用十字劍宣判自己死刑。
那便是蒼王。
蒼之王,傑克斯佩特。
對方在爲永恆後,尋常天使本不可能是祂的對手,在仙境中,對方憑藉比肩真神的位格,連從神級天使亦能肆意狩獵……
雪紳士後悔進仙境,可悔之晚矣。
嘭!!
雪紳士的腦袋轟然墜落,擊碎了冰原。
一片雪白大地如鏡面般裂,那中央碩大的,無頭的雙翼生頃刻間化作結晶雕塑,失去了氣息。
“雪紳士……死了……我……亦無路可逃……”
一棵由無盡泥土和碎石粘合而的高瘦杉木,正屹立在滔滔洪水裡,表面浮現一面無表的人臉,開口緩慢呢喃。
“這是命運……古神們最終的命運……回到不歸鄉的懷抱……克拉夫先生曾對我所說的……預言……”
噌——
一道無形劍幕從上往下劈落。
饗杉那張人臉卻閉上了眼,出釋然的微笑。
笑臉瞬間分割,從中裂兩半。
當結晶爬滿祂的軀,乍一看,便像是海面盛開的一朵蒼白花苞。
“固封之神”饗杉,隕落!
貓之神、痛苦三士、昔客與看門人盡皆出訝然之……祂們雖然同樣知不到蒼王的存在,卻能通過敵方天使被梟首的姿態,從而腦補出一個無形人影,拎著那柄十字劍在場中游。
這裡是仙境,是祂的主場!
祂是這裡的王,是這裡唯一的主宰!
噗嗤——
司卷者列昂尼德干枯的臉龐上,表僵。
祂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左憑空出現一道細的創傷,鮮汩汩涌出……腔的心臟被絞得碎,數不清的微觀粒子閃爍著蒼芒,順著流轉全。
眨眼的工夫,一柄佈滿麗花紋的象牙白十字劍悄然映眼簾,沾滿了自己的鮮,鋥亮的劍倒映出自己灰敗枯瘦的臉。
劍尖反著仙境驕之,絢爛,刺眼。
啪嗒一聲。
司卷者那頂高高的冠冕落下,出一頭乾枯凌的深褐長髮,遮住了祂猙獰的表。
即便沒有回頭,祂也能知到,一個披蒼袍的人影,正面無表地在自己後,握持著那柄劍。
列昂尼德已瀕臨理智枯竭的邊緣。
祂亦無力再戰。
擡起頭,司卷者看到,貓之神、痛苦三士、昔客、看門人與奧斯卡已經佇立在前方,用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
遠方的黃金聖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四周一片寂靜。
“全新的時代真的要來了,可惜……與我無關。”
司卷者口鼻滲,悽慘無比,祂乾般的手掌拿起一份舊羊皮。
而這個過程中,奧斯卡等人並未阻止。
只是靜靜看著祂。
司卷者指尖沾著,在羊皮上面寫道——
“第五紀元,太曆4428年六月中旬,泥翁從神,司卷者列昂尼德計劃攻打仙境,奪取蒼王權柄……古神翡翠鳥隕、笑士隕、千夫長隕、雪紳士隕、饗杉隕……列昂尼德隕!”
祂手指一停,莫名低笑一聲。
“貪婪果然是大地的原罪,看來你確實比我更有先見之明,希德。”
“你明白得太晚了,列昂尼德。”
昔客希德米契爾只是搖搖頭。
司卷者自知必死,笑著反問:
“那麼命運呢?代表著傷悲的命運,主導第六紀元後,世間又該如何……讓一切以悲劇結尾嗎?”
“你錯了。”
昔客淡淡道。
“傷悲是留給命運自己的……世間得到的,是歡笑,是喜悅,是好。”
司卷者不由一怔。
衆天使們也都偏移了目,看向了司卷者後,那道高挑的蒼人影。
自承載著傷悲,將歡樂予以世界?
這……
纔是蒼之王揹負的使命嗎……
“哈哈,這也是環公留下的箴言?希德。”
列昂尼德嘶啞的聲音笑了起來。
昔客卻表嚴肅,鄭重其事道:
“不,祂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但祂卻以實際行,向世界,向歷史,向我這位見證者傳遞了如此事實……若不是環公,這個世界早已不復存在,你可以不信,也可以嘲笑,甚至是蔑視,但……這就是命運。”
司卷者的笑容漸漸消失,沉默了半晌。
“抱歉,我無法理解……”
結晶逐漸從祂的口向其他部分蔓延,逐漸爬上了脖頸和臉頰。
最後,列昂尼德低聲道:
“但我會以大地從神的份,予以你應有的尊重,新時代的開闢者,新歷史的創造者,蒼王。”
祂的作逐漸僵,眼神最後落於昔客上。
“我憎惡你,希德,但我也羨慕你,可以見證全新的歷史……”
說完,司卷者徹底化作了一尊冰冷的結晶雕像。
昔客希德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羊皮,看了一眼後,又朝蒼人影問道:
“蒼王,這張羊皮可否讓我留下。”
陳侖卻有些驚訝。
昔客對他的態度很尊重,是出於平等流的語氣。
“當然,請便。”
陳侖點點頭。
昔客見狀,這才鄭重將其收了懷中。
陳侖環視一週,旋即擡手張開五指。
源自笑士、千夫長、雪紳士、饗杉和司卷者的唯一神,共計九團五十的團落於掌心。
除卻司卷者的兩份大地唯一神外,其餘七份皆是如翡翠鳥的“厄運”權柄一般,屬於外道唯一神。
他打算將這些作爲報酬,予以在場的天使們,畢竟仙境能夠守住,也多虧了祂們。
然而這些天使們卻完全沒興趣。
“外道唯一神我們也無法吸收消化,拿在手裡沒有任何作用……你留著吧,據我對‘不歸鄉’的瞭解,它們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奧斯卡笑道。
陳侖見狀,也沒有強求,便將這些唯一神收好。
但他拿出了源自司卷者的兩份唯一神,遞到了昔客面前,後者有些愕然。
“蒼王?”
陳侖只是噙著笑,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我會殺了蒙哥馬利。”
昔客不由一怔。
祂當然聽出了對方的潛臺詞。
蒼王繼承了環公願,勢必完誅殺七神的偉業……而這兩份唯一神,便是祂予以自己的善意。
祂想讓自己爲未來的大地主神!
即便昔客一直都沒有神的野,只想待在聖埃之鄉過平靜的日子……可命運就是如此奇怪,在祂當初選擇相信蒼王,在太王一戰時出手相助,事發展的走向便早已更改。
回想起方纔列昂尼德死前對自己說的話。
昔客不由深思起來。
或許,今後待在仙境,爲曙教會所信奉的神祇,見證蒼王開闢新時代,也不失爲一件趣事。
“謝謝。”
希德極其罕見地道謝。
祂接過兩份唯一神,朝蒼王一禮。
【“昔客”希德米契爾對你好度提升!】
【目前爲尊敬!】
陳侖見狀一笑。
他沒有忙著與衆天使們敘舊寒暄,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正坐倒在地上虛弱無力的帽與學舌伯爵。
這兩名古神在塵世教裡屬於墊底的存在,被蒼王擒下後,無力遏制結晶的肆,強忍恐懼旁觀了“天原之戰”的整個過程。
祂們心的絕逐漸蔓延,在司卷者列昂尼德死後,更是達到了峰值……
當一衆天使將目轉來,蒼王拎著十字劍走向自己,兩人驚懼不已。
但奧斯卡卻在這時笑著提議道:
“傑克,這兩個傢伙的權柄有點意思,或許可以讓祂們爲你效力。”
“嗯?”
陳侖的劍鋒停在了學舌伯爵的面前,與之相差毫釐……對方那頂花帽子被劍鋒劃開兩半,顯得極爲稽。
“效力,效力!”
學舌伯爵連忙重複。
陳侖瞇眼,眸中閃過迷霧,倒映著帽與學舌伯爵的影。
‘“儲藏”權柄與“模仿”權柄……’
他當即看了兩人的力量,暗道一聲有趣。
“今後留在白王座之下,如何?”
陳侖俯瞰著二人,淡淡問道。
“‘碩果之神’羅南向您致敬,偉大的蒼之王。”
帽相當識趣,當即跪在了地上。
只不過祂的軀太矮小,以至於只能看見那頂大號尖頭帽蓋在地上,聲音從中傳出。
“‘鏡面之神’道格拉斯向您致敬,偉大的蒼之王。”
學舌伯爵有樣學樣,一同下跪臣服。
陳侖卻不放心,當即用手指憑空擬定了一份最高規格的契約,指尖爬滿了結晶,以眼可見的速度長了一份連筆文書,漂浮於空中。
契約上的條例相當苛刻,甚至比世俗的賣契還要惡劣,但帽與學舌伯爵卻滿不在乎,能夠活命就足夠了……作爲永恆存在,祂們可不想就此隕落。
當兩人在契約上籤署名字。
遙遠彼端頓時傳來了乾脆利落的酒杯撞聲。
叮噹!
以及一個悉的,優雅的輕笑聲傳來:
“我見證。”
正是已爲謀真神的康拉德。
不過這一次,在場衆人清晰地聽見了,在道出“我見證”後,康拉德還明顯輕咦了一聲。
旋即開懷大笑。
“有空過來喝酒,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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