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夜涼,漉漉的涼風,攜著花香灌暖閣。
橘黃的燭搖曳著,過窗欞灑下一地朦朧的影。
秦畫穿著一襲月牙白蘭花紋的對襟襦,坐下塌上,打了一個寒戰,瞧著窗框上的人,笑語晏晏,“明侯就算走正門,也沒人攔著你,何必涼了春茶,散了一屋子幽蘭香。”
“哼,小狐貍,膽子不小啊!”
明宸黑著臉,大長一甩,落在塌上,打斷茶幾上的棋局,“說吧,你為何要壞爺的好事?”
秦畫佯裝驚訝,“明侯,這話從何而起?”
“別裝,如不是你故意為之,五城兵馬司統領就是爺兄弟的了。”
明宸憤憤地說完,抓起茶碗,猛地灌了一口,眸泛著寒,“也不是帶話給你了嗎?怎麼不聽?想爺跟你算賬?”
秦畫哆嗦一下,杏眸泛著瑩,委屈道:“小很聽話啊,不但安排好了,還將新酒釀出來了,只是因為流民越來越多,擔心第一次舉辦的宴席沒人參加,這才……”
“打住!”明宸厲荏,神凌厲,“爺說過,你要是敢再算計爺,后果自負,怎麼,這才幾天,你就忘了?”
“沒忘啊!”秦畫一臉真誠,嘶了一聲,眨著杏眸,不解道:“明侯,夜闖深閨,無端指責,小就算有求于你,但也不能變竇娥吧?”
“你……”
明宸氣結,咬著后槽牙,“你真不知道這次流民上京之事,乃是本侯與你外祖父和喬老爺合謀鬧事?”
秦畫搖了搖頭,隨即驚呼,“明侯,這次流民上京是你……”
頓了頓,一臉不解,“為什麼?”
明宸被整懵了,思前想后,覺得就算這小狐貍再怎麼聰明,也不能未卜先知,而且他什麼都沒說,北程南鏡兩個老家伙也不會這時候給自己找麻煩,看來定是無心之失了。
“西北是爺的地盤,出了事就是有人有意為難爺,鬧大了,君上就容不下那些老鼠屎。”
明宸語氣淡淡的回了兩句,剛要開口,五臟廟不合時宜地鬧騰了起來,惱的麥臉上泛起了紅暈。
“明侯稍等!”
秦畫抬手掩,眉眼含笑下了塌,取下白狐斗篷披上,走出暖閣。
“爺今兒下朝后,就去書房,被君上罵兩個時辰,出宮就跑到西山來,到現在午食和夕食都沒吃了,了正常。”
明宸推窗出來解釋,說得頗為急躁,好似說慢了,自己丟人了一樣。
“嗯!”
秦畫溫聲應著,邁步出了上房,走了好遠的廊道,才吁出一口氣,拍了拍口,旋即失笑……
三年了,除了獨自一人,和李淼以及外祖父的人待在一起時是真實的樣子,其他時候都是裝的。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真真假假,連自己有時都分不清。
到了角門,秦畫才開口,“靈瓏,去準備一桌酒菜,多些。”
靈瓏愣了一下,姑娘走到角門來了?不是說放人進來一會就能走嗎?怎麼還要酒了?
也是香蘭院沒有小廚房,不然們也不會在角門候著。
其實香蘭院開始有小廚房,只因小廚房做飯,飄出香味了蘭香,姑娘就把小廚房給取締了,在香蘭院旁邊的空院子整改食齋,里面廚房特別大,姑娘來西山小住,還會到食齋親自下廚,制作食。
不管是跟著來的人,還是在府中的人,只要姑娘高興,大家都能嘗到姑娘親手制作的食,那真是人間味啊!
瞧著靈瓏犯傻,一旁的如霜心如明鏡,得了,李姑娘說得沒錯,家姑娘就是個商道癡兒,吃貨天賦,其他蠢得渾然不覺。
如霜立刻上前頷首,“是,奴婢……”
“對了,把我腌制驢和鹿切兩盤,記得上新酒。”
秦畫連番吩咐,這才滿意的笑著轉,都不管兩個大丫頭回應不回應,便邁著輕緩的步子離開了。
明侯爺一來就吃上了煙熏的驢和鹿,當真是運氣好啊!
如霜溢出一抹艷羨,都來了十天了,還沒吃上了,真是人比人氣死啊!
靈瓏覺得自己被姑娘嫌棄了,轉紅了眼,“霜姐姐,姑娘是不是……”
“不是!”
如霜立刻打斷,了圓乎乎的臉蛋,“姑娘要與明侯爺斗智斗勇,沒空想其他,你可別給姑娘添麻煩,不然以后姑娘都不帶你出門了。”
“我不會。”靈瓏連忙搖頭,還瞬間神了,“走,去給姑娘準備吃食。”
秦畫才不管兩個大丫頭想什麼,滿心算計著,如何讓明惡人忘了小小回敬的算計。
“怎麼去這麼久?”
秦畫剛到上房廊下,明宸已經在門口廊下站著了。
他立在夜風中,調皮的山風,著他的青和錦袍,卻不顯一狼狽,還多了一大俠風姿,讓秦畫都有些看癡了……
哎,是自己的菜,可菜卻有主了。
秦畫心下再度惋惜,笑著回話,“香蘭院沒有小廚房,大丫鬟們為了回避你,都在角門,我子骨弱,走過去……”
“你可以讓我去啊!”
明宸冷聲打斷,起大氅,擋住自己的手,到面前,“我扶著你。”
又是我?
秦畫覺得似乎能抓著他一點脾氣了,故而也不客氣,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只是這麼一瞬,就覺得出他臂膀多有力。
不愧是肩挑大乾江山的大將啊!
二人回到暖閣,秦畫眉眼含笑,招呼著,“明侯,麻煩你幫我把棋盤挪開,我去拿矮幾……”
“你坐好,我一個人弄就好了。”
明宸沉聲打斷,還有些霸道,甚至面嫌棄,“滴滴的一個人,還能撐起那麼大產業,不怕殫竭慮,油盡燈枯嗎?”
懷疑這人拐著彎再罵……不,在詛咒!
秦畫一下冷了臉,哼了一聲,“明侯,我剛才說了,我是無心之失,不是有意的,你要是生氣,我……”
“沒生氣!”
明宸犟,一邊收拾棋盤,一邊心下抱怨,臭脾氣,倔強的樣子一點不討喜,明明小時候那麼喜歡使喚人,如今跟他這麼生分……
“明明就有嘛!”
秦畫嘀咕一句,能屈能道:“雖然我是無心之人,但到底是我錯了,讓靈瓏去將三日前我親自腌制的熏鹿和驢切盤,還拿了為你釀的新酒,當給你賠禮道歉了。”
那點食和新酒就想彌補嗎?
那五城兵馬司統領豈不是太便宜了?
“新酒不是我的嗎?怎麼能混為一談?”明宸一點虧都不吃,側頭睨著,“你不會又忘了吧?”
“沒有,我釀了兩款新酒。”
秦畫真是服了,這麼個大老爺們,怎的就如此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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