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里，叢樂也就無話可說了。

華淵如今的狀態實在很不適合閉關，他先前兩次閉關都毫無進益，反而將自己整出一頭白發，可見他自己執念深刻，已經影響到了他的修煉，如今當務之急應當是摒棄心中雜念，否則日久恐生心魔。

但是叢樂與華淵實在沒有什麼，甚至稱得上有些仇怨，才不會去主提醒他，華淵自己執意要如此，那就隨他去吧，叢樂本懶得管他，只要他不做妖就好。

反正華淵閉關也不會到跑，恐怕也不會做出什麼壞事來，甚至也算得上好事一樁。

*

燕枝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才剛剛到燕枝這一次接取的歷練打算前往的地點，聽說華淵再次閉關了，燕枝也沒甚所謂。

對于華淵，燕枝的覺實在是很淡了。

之前對他或許也有怨懟，也有憎惡，但到了后來便發現那些濃烈的早已經消失，只要華淵不再來招惹，燕枝也并不打算如何對付他。

他要閉關也好，要出去行走也好，那都是他自己的事，至于這些事是好是壞，是否有什麼效，那都只需要他自己分辨，燕枝不再會給他任何意見了。

沒甚關心，也不放在心上了。

殷晝見神淡淡，收了傳音符之后沒提起一句華淵，反而轉頭去看道路兩旁的樓閣，便可見心里是當真已經不在乎了。

他也不知想著什麼，看著的側臉，微微有些出神，燕枝回過頭來正好瞧見他一不的，有些奇怪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怎麼了？”

殷晝這才回過神來，笑道:“也沒怎麼，只不過是想起一些舊事。”

兩人在街道上穿行，與周圍無數的修仙者站在一起，看上去并無什麼不同。

燕枝出門歷練的次數甚多，稱得上很有經驗了，從前就容易被人認出來，引起許多麻煩，更何況上次安岳門的事一過，現在已經算得上是聲名大噪，恐怕走哪兒都容易引起躁。

燕枝怕麻煩，又不是顯擺虛榮的人，那些外頭的追捧對來說只是負累，故而一早就做好了全的偽裝。

甚至用法寶遮掩了自己的別，穿著又十分英氣，長袍翩翩，瞧上去就是個容尚可的清秀年。

殷晝也被從頭到腳都遮蓋起來，看上去平平無奇，且殷晝又照例戴著自己的帷帽，可謂是藏了一層又一層，瞧上去勉勉強強稱得上是氣質溫和。

兩人并肩而立，并不出彩，倒像是一對兄弟。

燕枝比殷晝要矮上一些，如今站在他的邊，扯一扯他的袖，倒像是家中弟第一回出門，牽著自己兄長的袖一般。

兩人融在人群之中，旁人哪能想到從他們邊肩而過的就是前些日子名聲大噪的青云門大師姐，那數年以來唯一一位能夠再現萬劍歸宗風姿的燕枝？

這樣的修士在周圍太多了，沒有人會分額外的心神在看起來不起眼的人上。

大家伙自己有自己的事要做，三三兩兩都是一塊出行的，有的人目匆匆，像是著急去干什麼急事；有的人則閑庭漫步，顯然是出來隨意走走的。

燕枝與殷晝混在他們其中，正常講話也并沒有人注意他們。

他們隨意走走，并無目的。

因這一回歷練，燕枝并未接取什麼任務，一來往年為自己攢下的宗門貢獻點早已經足夠了，不必再做小任務為自己積攢貢獻值；

二來燕枝如今出來這一趟歷練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淬煉自己的心境，做一些無關痛的小任務意義不大，不如多在人世間行走，接更多的人，見識更多的事，方能促進心境上的長。

燕枝上的修為已經完全趨近于飽和的狀態，只需要提升自己的心境以進階，所以這些日子的心態倒也放松許多，因為知道自己再繼續繃著修煉也并無任何效果，不如放松心態來悟周遭天地變化，說不定能夠獲得心境上的提升。

所以在深思慮之后，燕枝便將目標定在了云城，他們如今就正在云城的街道之中穿行。

云城是東南邊的一大城鎮，有一兩個修真世家的本家就在云城中，街道井然，鱗次櫛比，亭臺樓閣無數，售賣極品丹藥法寶武的寶鋪更是不知凡幾，很是繁華非常。

且云城附近有好幾個勢力超然的大宗門，譬如拂月派就在云城的附近。

燕枝將云城當作自己歷練的第一場所，正是因為云城規模宏大，其中往來之人魚龍混雜，自有那些地位超然的修真世家的天之驕子們在此往來，觥籌錯，香鬢影；

也自然有那些下九流的散修，走街串巷，兜售自己不知從哪兒淘出來的寶貝。

在凡境的時候燕枝經常聽到邊這些人說起一句話，說什麼是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想來這句話對于修真界也同樣適用，人越多的地方，越能見到形形的世態，也更可能有奇遇在其中發生。

云城是個好地方，風景秀麗，這皆是往日的燕枝沒有發現的。

往日燕枝來去匆匆，早年剛來宗門的時候總是拼了命地到做任務，那時候經常路過云城，也在其中穿梭過好幾回，但從未注意過周遭究竟是什麼景，路上又有什麼樣的樓閣。

所以盡管來過數次，如今燕枝再看街道兩旁，倒覺得甚至有些陌生了。

不過陌生也好，陌生便能權當它是個完全新鮮沒來過的地方，有許多新會。

*

燕枝拉著殷晝的袖，兩人在街道上穿行，看上去竟然頗有些像無頭蒼蠅一般轉，也不像是往常一般總是揣著心事，走的時候竟然還有閑逸致同邊的殷晝說些閑話。

殷晝看著生活潑的面孔，忍不住抿出一笑意。

似乎離開了那些永遠只充斥著修煉的場合，上展出的新鮮活潑氣息才像是這個年齡的人應該出的。

想想也是，如今年紀輕輕的，也還是個尚且慕新鮮的小娘子，若是出生在修真世家，這樣好的天賦和修為，恐怕早已經被捧了掌上明珠。

沒人催著一定要做什麼事，也沒人要求一定要完如何樣的就，只希能夠在這尚且青春的年華里大肆自己的快樂——修仙路太長，若有條件，也不是很需要那樣著自己每一步都在不停前行。

不過是吃著苦長大的，也并未過那些快活，故而那些新鮮與鮮艷似乎離太遠，只是偶爾才會浮現。

于是殷晝悄悄地將手垂了下來，看樣子似乎是從外頭拉住了燕枝的袖。

不過其實兩人的手已經在袖之中疊。

他的手一直很涼，燕枝下意識反手又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從旁的小攤上隨手拿起一個狐貍面。

這街道兩旁的小攤上售賣的基本都是一些低階的法寶，不過要是說是法寶其實也不對，這些小玩意兒實際上并沒有什麼作用，大約只是有一些靈氣，看上去模樣有些新鮮可，做個玩罷了。

這狐貍面看上去做得有些糙，但勝在新鮮討巧，燕枝隨手拿了起來，往邊人的面前比劃比劃，說道:“我還有個問題還沒問過你呢。看到這面，我忽然想起來我與你初識的時候，那時候你就戴著帷帽，之后與我同在外頭行走的時候，似乎也一直喜歡戴著帷帽，為何如此？”

殷晝笑了起來:“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緣故，只是早已經習慣了如此，也不僅僅是在外頭行走的時候習慣戴著帷帽，我與不大相的人見面的時候也一貫如此。”

燕枝“噢”了一聲，也是笑著問道:“只是一直戴著帷帽，會不會覺得有些死板，有沒有想過使用面之類的東西？”

似乎想到了什麼，雙眼亮晶晶的。

殷晝很喜歡看到這般鮮活的模樣，故而也順著的話茬子說:“倒也稱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覺得帷帽要方便一些，也不容易被人掉，面若是被從臉上掉，那就總覺得有些麻煩。”

燕枝便問:“何出此言？我大約是覺得不是這個原因——你恐怕不大喜歡讓旁人瞧見你長什麼模樣。難不，是覺得自己太過閉月花，旁人看了自相行慚，怕旁人愧而死？”

這話就顯然是玩笑了，燕枝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都彎彎的。

燕枝開的玩笑不多，一大半都是在和他一塊兒的時候說的。

殷晝的角勾了勾，不自地了的手指一把，這才說道:“這還真被你說對了，真是被人瞧見了，恐怕會旁人付出命的代價。”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含著些漫不經心的意味，燕枝覺得顯然是個玩笑。

故而燕枝大笑起來:“你這樣說倒真是我覺得好奇起來，為何旁人見了你的容貌就一定要付出命的代價，怎麼，你的容貌瞧不得？”

殷晝就一本正經:“那自然是瞧不得的，瞧了會死。”

倆人站在小攤前說這些閑話，也不過只為心中輕松罷了。

這時也不知旁邊有什麼人從旁邊打馬而過，疏忽一下竄了過去，那馬也是上等的寶馬，跑過的速度極快，氣浪也大，掀了這小攤上的一堆東西，零零碎碎地掉了一地。

燕枝沒什麼架子，便隨手彎下腰來，幫著那小攤攤主撿那些東西，卻沒瞧見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鞋。

那鞋直接就踩在了燕枝如今手里正好握住的半張面上，顯得很是囂張跋扈:“掉在地上的東西，你又何必撿來？”

燕枝不大喜歡囂張之人，皺著皺眉頭:“你是什麼人，我做事與你何干？”

那人就笑:“你要來云城，認不得我？你想必是個小宗門出來的弟子，第一回來這里歷練吧。”

這話真是把燕枝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