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換句話來說，整個小樓早就已經被變了食界蛛的巢，它們的影在重重陣法之后，輕易不能發現，也難怪燕枝第一次來的時候并未發覺。

而還有另外一件事，雖然已經在意料之中，但發現的時候難免還是覺得有些唏噓——在三樓養傷的宗主果然已經死去。

他死去的時間應該還不長，猶帶著些許溫。

能看見他的邊還擺著一些瓶瓶罐罐的藥，應當是那位百花谷的弟子離開前最后給他留下的藥品。

心地善良，即便是要走，也準備了很多藥應急。

但可惜的是，準備的這些藥都并沒有用上。

宗主死前恐怕極為痛苦，大約也是掙扎著想要從藥桶之中爬出來，能看見他探出了半個子，朝著一邊的瓶瓶罐罐出手去，大約是想要去拿旁邊的那些藥品。

可宗主早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徒勞，探出半個子卻只能摔倒在一邊，渾上下干瘦得如同骷髏，甚至連都流不出一滴，然后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

燕枝說不上悲憫，只是覺得世事造化捉弄人，他未必就真的想要做鬼界之人的走狗，可他不知不覺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燕枝不能說他是咎由自取，但他變現在這般模樣，誰也怪不了。

燕枝猜測，是因為昨兒夜里那些人用了食界蛛去蠶食界則，讓這些豢養的妖也耗費了大量的力；這些妖要補充自己流失的力，自然只能從自己的口糧之中汲取養分。

這宗主早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景了，又哪里架得住好幾只食界蛛的汲取？

他是被這些畜生直接吸了人干兒，驟然去世。

一個人又哪里能夠讓它們這些畜生滿足，這會兒還昏昏睡著，殷晝說它們元氣大傷，短時間之恐怕都不了。

殷晝自有自己的法子，他雖沒有靈力，卻也當著燕枝的面兒把自己那一盞藍盈盈的魂燈召喚出來，繞著這妖的巢走了兩圈，隨后準確說出這巢之中共有五只食界蛛。

兩只，三只。

這幾只食界蛛的狀態都不佳，死氣沉沉的，恐怕是因為沒有補充足夠的能量。

正當兩人還在說話之時，燕枝敏銳地聽到樓下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隨后立即用法將自己的形藏。

不一會兒，這說話的聲音就大了起來，還約能聽見他們拖拽著什麼重的聲音。

燕枝拿神識一掃，便見兩個小廝模樣的男子拖著幾個大麻袋，正苦哈哈地往樓上走。

他們自以為此沒人，邊走還邊抱怨不休。

“真是晦氣，不知道這事怎麼會到咱們倆，難不這每一次運送人的活，都要我們兩個兄弟來干？”

“你就說兩句吧，說不定有人在這邊聽著。要是我們在背后抱怨被人知道，咱們倆人就沒好果子吃了，上頭安排我們做事，我們難道還有什麼反抗的余地不？”

“反抗當然是不敢反抗的，但要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這日子過得也太憋屈了。”

聽他們口中所說，不難猜出他們手里頭拖著的麻袋里，裝著的就是……人。

在這個時機，把人弄到這里來，要做什麼，目的恐怕不言而喻。

那些畜生如今半死不活，又把前任宗主給吸死了，這會兒就需要更多的人來填補它們虧空的元氣。

燕枝的神識落在那幾個麻袋上，掃了一下，就發現那麻袋里頭裝著的基本都是十六七歲的壯青年或者是妙齡子，加起來三五個人，也難怪他們兩個人拖也拖不，在地上拖得砰砰響。

這些人都還有氣，并沒有死去，只是被弄昏過去了。

他們將這活生生的大活人弄過來，可知道這些人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若是不知，那也只能算是被驅使，算不得多麼罪大惡極；

但他們若是知道活人是用來喂養食界蛛的，這些還是人的小廝，居然就做得出來拿自己的同類去喂養妖的事兒，足可見這些人如何喪心病狂！

燕枝神沉了下來，就又聽著這兩個小子大倒苦水。

“我真是夠這樣的日子了，整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事，傷天害理得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的下去。”

說話的這個小廝個子稍矮，說出這話的時候也有些良心不忍地看了看自己手里拖著的麻袋，但是他的作沒有毫停頓。

“你在我面前就沒必要說這些裝模作樣的話了，我還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不就是干這東西拿到的錢比人家多，更何況還能公報私仇，把自己平時看不慣的人、弄不到手的人全弄到這里來，借此機會報復他們，難道你心里不是這樣想的？”

他旁邊那個高個子忍不住嗤笑起來，似乎對他剛剛的話很不屑。

那小個子被拆穿了，臉上也有些尷尬，卻還是說道:“你又何必講得這麼絕？”

高個子就冷笑:“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你是什麼人，我和你相這麼久了，實在是對你很了解了，就說今天你帶過來的這些人里面，難道沒有哪個是你的仇人嗎？你明知道把他們帶過來這里他們難逃一死，只不過是給大人養著的那些畜牲吃的口糧，明知故問，裝什麼純良？”

他們在那拌，燕枝卻能聽懂——他們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當真拿著自己的同類去喂養食界蛛這樣為禍人間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