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叢樂的無語沒人知道，他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在心中把不要臉的小白臉翻來覆去罵了個遍，然后憤憤然地打算干點別的事，否則真要把自己氣死在這兒。

不過很快，叢樂就沒功夫擔心這些小事兒了，因為他聽說了一件大事兒。

華淵出關了。

出關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但華淵出關后，一頭黑發盡數變為白發，修為卻毫無提升。

這消息一下子在青云門傳了個遍，直接就傳到了叢樂的耳朵里。

青云門掌門自然也聽聞了此事，貫清仙君華淵多多也算是青云門中流砥柱，若他閉關子有損，那對青云門來說也是極大的損失，所以當即就令藥王峰的醫修去看看華淵的況。

但華淵斷然拒絕了。

他與藥王峰向來不和，又有個奪徒之恨，當然不準藥王峰的人去看他到底什麼況。

他如此不肯，藥王峰的醫修自然也懶怠拿熱臉去他的冷屁，直接就收拾藥箱回去了，隨便他怎麼作，回來還和叢樂訴苦，說是華淵實在頑固可笑，真拿自己當大爺，誰都不樂意伺候他。

叢樂自然也跟著他們一起罵華淵，他素來看華淵不爽。

但拋開個人恩怨，叢樂客觀地來看待華淵出關一事，是華淵青白發，修為卻毫無進益，叢樂就知道壞了事兒了。

叢樂見過的種種病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華淵這等況也不是沒有。

但他知道華淵這一回是真出大事兒了。

一般況下，對于華淵這種境界的仙君來說，閉關短則數十年，長則數百年。

心境越是穩固，閉關的時間便會越長，這是自然之理。

但他閉關的時間如此短暫，出來之后修為亦毫無進步，卻將一頭青熬白發，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最常見的就是心境崩潰，被迫出關。

結合華淵前后經歷，叢樂幾乎可以斷定，華淵心有執念，心境亦因此趨近崩潰邊緣，所以閉關毫無效，還這般早就出關了。

他這樣修為的仙君竟然也會心境崩潰，實在人覺得納悶。

而修為越高，心境崩潰的消極影響就越大——以華淵如今的狀態，若是他再不提升心境，恐怕就要走火魔了。

叢樂在心中想起這個，嘖嘖冷笑幾聲。

他原本不樂意管華淵，該死死該活活，隨他的便，畢竟自家人好心奉命前去幫他，他倒好，給人吃臉看；

但叢樂又想起來華淵到底對他的徒燕枝有養育栽培之恩，便也是看在燕枝的面子上，摒棄前嫌，重新讓人送信過去，提醒于他，希他自己長長腦子。

沒想到華淵毫不領，再次斷然拒絕。

叢樂氣急，頓時覺得真是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自己管華淵死活真是多管閑事，不如去管管路上死的人，都比管華淵這剛愎自用的老東西強。

叢樂直接撒手不管了，華淵咋的咋的。

*

華淵出關，如此景確實引起青云門上下波震撼。

而且他出關以后，溫靜已死的消息就再不能瞞下去，下頭的人只能著頭皮把這個消息報上去。

他以為自己要承仙君無數的怒火，卻沒想到之前為了溫靜如此瘋魔的華淵，聽到溫靜的死訊，竟然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他臉冰涼，渾上下一點人氣都沒有，活像是死了一般。

聽到溫靜的死訊，華淵甚至一句話都沒說，仿佛那個已死之人不是他之前為著拼死拼活、甚至連自己萬劍崖頂梁臺柱子燕枝都能著趕出去的關門弟子。

這下頭的人還在猜測仙君到底怎麼了，剛出關的華淵終于開了口。

他的目竟是看著燕枝那早已經人去樓空不知多久的府，干地開口:“燕兒去哪里了。”

他閉關出來，第一個開口問的不是溫靜為何死了，而是問那早已經去了藥王峰、承襲太素心經缽的燕枝去了哪里。

而且他這句話并非疑問，甚至十分篤定燕枝并不在青云門中。

那些弟子一開始覺得有些疑，但后來想想也是。

燕枝剛來青云門的時候還是那麼小一個小丫頭，華淵從來不放心，自然在上設下法，看著的位置，有時候法失靈，他心急如焚，幾乎每隔一會兒就會問一次徒弟跑到哪里去了，可見上心。

那時候華淵生怕燕枝遇到什麼危險和困難，那畫面還歷歷在目，如今他這般擔心，又不知通過什麼法子知道燕枝不在門中，那也是意料之中。

在溫靜出現之前，華淵一直把燕枝帶在邊，真真是視若珍寶，就宛如惜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疼，不舍得自己這位徒一點傷害委屈。

只不過一切都在溫靜到來之后變了。

誰也不知道事究竟是怎麼樣就在那麼短暫的一段時間鬧到如此地步，但是華淵之前偏心溫靜太過，確實是極為傷人，下頭的弟子早在心中為燕枝鳴不平。

如今見到華淵終于恢復正常，知道誰輕誰重了，他們臉上也終于有了點兒喜氣。

溫靜死了，那也算是送走了一尊大瘟神。

若是一切都能恢復如常，那也算得上是否極泰來。

而華淵遲遲沒有得到燕枝在哪兒的答案，他就垂下眼眸嘆氣:“燕兒不在門中，想必也是出去歷練了。

從前出去歷練，向來要知會我一聲，第一次出去的時候，甚至同我說也有些害怕，不想離開……這次不與我說，是還在生我的氣，是我錯了。”

華淵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他那看著有些空的眼中泛出一掙扎的痛苦，后悔宛如實質，周圍的弟子都忍不住呼吸一窒。

加上他這一頭白發，越發顯得他臉寂寥。

這外頭的弟子們面面相覷，甚至連他府之中的仙都瞪大了眼睛。

貫清仙君這樣多年來從未出大錯，他也從來不曾覺得自己有任何錯，這恐怕是周遭之人第一次聽到，從華淵的口中說出“是我錯了”這幾個字。

而就在周圍人因他這話而震撼無比的功夫，華淵再次搖頭嘆息:“總歸是我做錯了。”

他似乎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避開了邊的弟子往外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那個前來報信的弟子這時候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自己還有一件要事要稟告給貫清仙君，連忙跟上去說道:

“仙君，寧師兄被拂月派的幻花仙子打得重傷，如今傷重未愈，仙君可要去看看？”

這件事也確實是一樁要事。

當時寧無塵奉命帶溫靜進山瑤池境，而后來又因為佛手蓮心果與幻花仙子發生沖突，當場就被打了個半死。

溫靜如今已經死在瑤池境之中，當初的責任無人可追，就剩下這個被幻花仙子打重傷的寧無塵。

幻花仙子用的功法極為霸道，在寧無塵上留下的傷一直不曾痊愈，加上溫靜風評實在太差，寧無塵在無腦護著溫靜的這幾個月里也幾乎斷絕了自己的人緣，他被傷這樣，也沒有幾個人真心誠意為他療傷。

寧無塵原本也算得上是努力的后起之秀，如今卻被打得奄奄一息，渾傷口無法愈合，又談何繼續修煉？

所以說起這件事來，也是想要問一問寧無塵的師尊、貫清仙君究竟想要如何理這件事？

卻沒想到華淵聞言，連眉都沒抬一下，他仍舊在往外走著，似乎好像渾然沒聽到寧無塵如此凄慘模樣。